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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完结(1)

我的母亲柳箐英 大变太零零 8333 2024-03-02 13:47

  深夜,双林半山,隐在树冠下的建筑物内灯火通明。茶水微凉,透明的水壶内冒出丝丝热气,季厅长坐在藤桌前,丁宁仔细的清洗着茶具。

  何思远进入房间,恭敬立在桌旁,“刚才胡省长那边来的消息,他上边『那位』……也提醒他不要得罪柳菁英。”

  “思远,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你这学妹家里的背景。能够调动军人,同时让上面如此紧张……”季厅长嘴角划出诡异的弧线,“等她明天过来,听听她有哪些条件。”何思远耳麦中传出人声,他皱眉思索片刻,开口道:“厅长,门哨刚刚的消息,柳菁英出现在山下入口处……”

  嗙轰轰轰——

  正当时,天空中传来数声轰天巨响!建筑物内脚步声骤起,何思远立即指挥人手护住季厅长所在茶室,众人神色皆有些紧张。

  何思远问清情况后立即汇报:“柳菁英的车刚刚发生爆炸。”

  “她人呢?”季厅长猛然抬头,本是处变不惊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她……站在车前边,车应该是她自己炸的。”

  “……带她进来。”

  ……

  燃烧的汽车冒起滚滚浓烟,冲天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长发在热浪中飞舞,黑色的风衣在熊熊火光中光影变换,柳菁英仿佛从火狱中走出的黑凤,美丽且极度危险。

  何思远确认柳菁英孤身一人后,下令封锁路口,带领余众冲下山去,将柳菁英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众人如临大敌,柳菁英淡定的举着双手,目光往人丛中一扫,发现不少老面孔。

  “思远学长,黄小娟,肖武……这么多老同学都在呐。”数人都是警校的前辈和后辈,她微笑着朝众人挥了挥手。

  何思远眼神示意属下前去搜身,柳菁英挑眉道:“别,我可就这件外套,里面没穿衣服。”她朝地面努了努嘴,“东西我都拿出来了,放地上呢。”何思远看向地面,三只手机和一串钥匙整齐的排列在柳菁英脚下。他不敢有任何松懈,从旁接过一只便携式X光机对准柳菁英,警戒道:“小娟,你去。”柳菁英笑对何思远,双眼漆黑深邃,绝美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托下显得格外妖异,“学长,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又不是露出狂,怎么可能里面没穿衣服呢。”何思远向搜身的黄小娟投去问询的目光,黄小娟答道:“没穿,噢不是,没有武器。”

  ……

  柳菁英被簇在人丛中,双手被拷在身后,后脑抵着枪口,面带微笑走进一处房内。季厅长淡定的坐在办公桌前,柳菁英好奇宝宝似的四处打量房内的陈设,绕了一圈回到季厅长脸上。目光相接,季厅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冷淡道:“你们都出去。”何思远略有犹豫,将柳菁英锁到房间正中的木椅上,带着一众护卫离开房间,警戒在屋外。

  “说吧,什么条件。”

  “厅长大人见外了。上次您好心放过我们母子,柳菁英今天特地来感谢您。”季厅长面无表情,沉默以对,柳菁英等不到回应,轻笑一声继续道:“老师不必担心,菁英绑的那些人,只是跟您开个小玩笑,向您展示下能力和手段。菁英受老师这么多照顾,当然是向着您。”

  “继续说下去。”季厅长的语气,冰冷得仿若雪国庙宇中的石佛。

  “老师,学生知道您是疼我,可学生果然还是舍不得和我儿的感情呐。”柳菁英说道“感情”二字,明眸艳光潋潋,神色中露出无尽的媚态,“您是了解我的。菁英这些年,压抑够了……跟着老师您可以为所欲为,又可以和我的乖儿子好好相爱,多好……”柳菁英螓首轻颔,乌黑的秀发香气缭绕,似丝缎般垂至高挺的胸前,“希望老师成全,让学生替您办事。”季厅长眉头微微一皱,冷眼看向搔首弄姿的柳菁英,“没有了吗?”

  “学生当然知道不能光凭几句话就说服您。您可以派人去港区82号仓库看看,王家正在那里替叶子强运毒呢。”季厅长冷笑一声,冷眼而视,柳菁英甩头扬起发浪:“学生跟凌雪商量好,设局来对付老师您。若您不信,可以让思远学长查查我的手机,里边有学生前些天和凌雪见面的视频。她得知学生捉您的人,不由得不信学生跟她合作的诚意呢。”

  “噢?”季厅长略感意外,低头扶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柳菁英媚眼华彩漓漓,悠然笑道:“老师您可趁她没反应过来,派人查了仓库。之后再曝光她那混帐儿子干的丑事,那就算有胡省长在,拿下王氏集团也不成问题。”季厅长慢步走到办公桌前,摆弄着桌上的文件,“柳菁英,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我还是信不过你。”

  “学生自然知道老师向来谨慎。所以学生在王氏集团总部埋了炸弹……”她的语气如同在向长辈撒娇,“老师,您就答应菁英好不好?要不三点整,菁英就放烟花给老师看,嘻嘻。”季厅长面色轻微一顿,抬手取下黑框眼镜,手中拿起一叠文案走近柳菁英身前,“很好,等明天确认你说的是真话,我给你安排身份。再问你一次,有什么要求。”

  “那太好了。能为老师办事就是学生最大的福分,不过学生的确有个小小的请求……嗯,老师可否把方雷交给学生?学生家的小老公最近吵着闹着要养宠物,学生看方雷正合适呢。”季厅长负手而立,笑而不语。他举起手中文档翻看几页,良久终于开口:“柳菁英,我很佩服你。若非令堂,我很可能信了你。”柳菁英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笑道:“……是这样吗?还请老师明示,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学生不明白。”

  “看来你回老家单单为交代后事,并不知晓令堂在军队中的背景。”季厅长合上文页,笑道:“有令堂在,没人敢动你。明白吗?另外,凌雪是我们人。”

  “老师,学生被你弄糊涂了,您……”季厅长挥手打断柳菁英,俯身解开她的手铐与脚镣,“你要查我,罪证我给你。最多一个月,我保陈长生平安走出监狱。至于冯元庆,死有余辜。”柳菁英心中波澜暗涌,大有身心被看透之感。她轻抚手腕,但见季厅长走回办公桌前,取出一只U盘,连同手中文档一并交到自己手中,“看看吧。”柳菁英翻看几页,顿时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季厅长勾结叶子强的诸多铁证赫然在列,不仅如此,文档中还包含许多其他隐秘,相应案件无一不指明,季厅长多年来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可谓是恶贯满盈,无法无天!

  而最让柳菁英内心无法平静的是老冯头……老冯头即是冯元庆,当年绿蛇集团诱杀警员一案,他是真正的内鬼……

  按文档中的所述,远在九年前,老冯头娘舅换心手术缺少供体,叶子强就以此为契机,奉上巨额贿赂。此后年间,老冯头不仅收受贿赂,同时在外包养数名情妇……柳菁英的记忆中,老冯头行事端正,与妻子相濡以沫,膝下育有二子,家庭和睦。警局内部多次审查,从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季厅长留意柳菁英表情细微的变化,平静道:“六年前那件案子,我本意是敲打敲打叶子强。没曾想到他早就买通你们局里的冯元庆,给我弄出一个大案。”

  “学生愚钝,不知老师有何用意?”柳菁英内心从容不再,表面依然强作镇定,事件的发展已然出乎她预料之外。

  “你和你儿子的事,没人会知道。你若不放心,资料可以带走。”柳菁英沉思片刻,面露浅笑,起身将文档放回办公桌上,“老师不用试探学生。学生只要方雷,若是老师方便,可否将何慧丽一并交给学生?她也和我儿子有一段情缘呢。”

  “你能杀人?你会杀人?”季厅长略作停顿,拿起U盘交到柳菁英手中,背身走到门口,“我的事,你干不了。方雷可以交给你,何慧丽不行。回去过你的生活,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希望你能尽到一个母亲的本分,不要害了孩子。”他拉开房门,“思远,送她出去。”何思远带人进入房间,独自走近季厅长身旁耳语几句,季厅长淡然道:“无妨。那些军人将那孩子带走,应该是在确保他的安全。”

  “老师,您说的孩子……是我儿子?”季厅长缓缓点头,“放心,他们是你父亲的人。按我的估计,最多等到明早,他们就会撤走。”

  ……

  何思远驱车前往斯嘉蒂会所途中,柳菁英坐在副驾位摩挲着手中的U盘,若有所思的看着何思远。

  根据事先调查,季厅长一方在此前大半年内有数次针对王氏集团的栽赃行动,全部被王家的后台,凌雪的舅舅省长胡成一所化解。按照柳菁英的理解,季厅长利用叶子强一案对付王氏集团,本质上,可能涉及到沪江官场高层的权力之争。她原计划出卖凌雪以取得信任,再想办法激化两方内斗,从中搅局,伺机拿到官匪勾结的切实证据。

  柳菁英目光中混杂着些许混沌,任凭她计划周密,作了诸多预想,也没有料到季厅长会直接交出他与叶子强勾结的铁证……

  此外,柳菁英暗中气恼,季厅长自始自终未提放人之事,他就如此笃定自己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他凭什么相信自己不会把那些人脑袋都砍了,挂在公安局大门口?我连儿子都敢日,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何思远注意到柳菁英的目光,瞟了一眼U盘,开口道:“罪证也好,把柄也好,类似的东西有很多用处。不过更多时候会引火上身。”柳菁英嫣然而笑,“听学长这话的意思,是在敲打我?”何思远转头看向柳菁英,冷漠道:“我是说有你父亲的背景,没人敢威胁你。拿住你的把柄,反而成了我们的毒药。厅长交给你手上的东西,是为让你安心。”柳菁英目视何思远,笑而不语。何思远与她对视良久,沉眉问道:“柳菁英,你想说什么?”

  她抬手往车窗前一指,“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

  清晨的凉雾中,柳菁英一个人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四周草木葱郁,树梢间雀鸟啼鸣,翠绿色的湖面静如明镜。安详的景色倒映在清亮的双眸中,柳菁英不知道清澈的湖水下掩盖了多少泥泞,就像是自己,就像是季厅长,就像是老冯头。

  昨夜她接连接到凌雪和自称胡省长的来电,都是劝她放手,不要再去追查季厅长和叶子强。至于凌雪主动要求与她在此会面,目的耐人寻味。

  思虑中,一个清幽的身影破开薄雾,莲莲款步缓缓靠近。柳菁英侧头望去,来人体态端庄秀丽,气质超然,民国风格的丹青色旗袍配上精心梳理的髻发,散发出浓浓的书香门第气息。

  “来了。”柳菁英继续目视微波粼粼的湖面,平静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您不要再查下去,季厅长是好人。”凌雪的声音很文静,清脆的嗓音虚无缥缈,若不仔细听,仿佛与空气中的鸟叫声融为一体。

  柳菁英神色微动,暗自发笑。退一万步讲,季厅长有任何高尚的目的,都无法改变他与叶子强勾结、草菅人命的事实。柳菁英示意凌雪坐到身旁,“我明白。你们是好人,我是坏人。”

  自己跟儿子乱伦,确实不算好人。我做事也不为正义,只为满足自己。因为我不喜欢被玩弄的感觉,因为我看不惯有人为非作歹,我想让所有伤害过儿子的人付出代价,就这么简单。

  “柳警官,我没别的意思……子傑的事,对不起。是我疏于管教……”凌雪轻轻坐下,腰身秀澈,玉颈挺拔,旗袍下的双腿并拢放在一旁,纤纤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坐姿形容很优雅。

  “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何慧丽。”柳菁英打量了一番凌雪极为规矩的坐姿,好奇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胡凌两家出了不少文人墨客,你自己也喜好国学,干嘛不把你儿子关在你家私塾好好管教,非要放出来祸害人?”

  “……对不起。我让子傑进普通学校,希望他像普通孩子那样成长……”凌雪黛眉紧蹙,低头看向脚下,神色黯淡。

  “呵呵。”柳菁英目光上下扫视凌雪的旗袍装束,忍俊不禁,露齿唒笑:“就像道士入世修心……或者皇帝微服私访?”

  凌雪黛眉攒蹙,无言以对。柳菁英收起笑容,亦是无言静坐。两人陷入沉默,凌雪双手渐渐捏紧,似乎心事重重,余光不时飘至身侧,两片粉薄唇瓣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数分钟后,柳菁英耐心耗尽,面无表情站起身:“没其他的事,我走了。”

  “柳警官,我想拜托您……”凌雪抬头,焦急的表情似乎在用力提高音调,但声音依然很低,“拜托您劝劝季厅长,请他停手。”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柳菁英现在明白,季厅长和胡省长的对弈,不过是借王氏集团这盘棋局,演一出双簧。而凌雪话里的意思,季厅长还有更深的、似乎令她恐惧的目的。

  “02年,滨海港大罢工,季厅长的爱人是组织罢工的工会主席……”凌雪的声音变得更细,拽紧的十指微微颤抖,“当年国企改制,瑞龙国际航运集团入股滨海港务局,是罢工的导火索……那年,厅长的孩子只有十三岁……”柳菁英心中一凛,低头看向凌雪。02年季厅长还在沪江公安学院任教,他是在2004进入省厅兼任公职,2009年开始出任副厅长一职,时至今日,季厅长已经在沪江省公安厅内活跃超过十五年时间。对他的家人,柳菁英知之甚少,只知师娘身体抱恙,常年在家休养,关于他们的孩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瑞龙隶属于你们王氏集团。如果我没猜错,季厅长的孩子应该不在了吧?”

  凌雪眼帘微微垂下,默认了柳菁英的提问。

  “看样子,你想告诉我季厅长的目的是为他孩子复仇。不会是王家做的,也不会是你舅舅胡成一,那么告诉我是谁?”

  “对不起,我……不能说。有您父亲的关系,您去劝他,他会听的……您有任何要求,凌雪都可以答应。”凌雪转身看向柳菁英,双目中波光显得有些凌乱,美丽的容颜依然端庄。空若幽兰的气质似乎带有一种魔力,让人心境平和,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柳菁英暗叹这个女人不简单,心中已有了脉络。凌雪的舅舅胡成一,当年已然在省政府中担任要职。既然不是他,那么季厅长的目标,最大的可能是当时的省长,现已跻身国家权力中心的谢春良。

  真相藏在逻辑之后——此时柳菁英脑海里不禁回响起这句话。那是在校园时代,季厅长在课堂上所讲,发掘事实真相绝不能被感情左右,判断要从行为开始,分析动机。

  季厅长极为了解自己执拗的性格,必然判定自己不可能轻易放手,于是他拿出当年勾结叶子强的罪证,引诱自己入局。按何思远的话说,罪证或把柄是毒药,会引火上身;按凌雪的话分析,季厅长是想借手投毒,毒死谢春良?他的罪证,最多毒死自己,如何毒死位于权力巅峰的一位高层人物?除非……

  凌雪的动机暂时不明,她的话很值得怀疑。即便九成为真,剩下一成假话也足以导致真相南辕北辙。她字里行间也都在诱导自己继续追查下去,从人性本恶的角度出发,她可能在利用自己的正义感和好奇心,驱使自己钻进她、他,或者他们布好的棋局。

  “你们的事太复杂,我不想牵扯进去。现在我没了后顾之忧,从今往后只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柳菁英轻轻摇头,清眸含笑俯视而下,婷娜的身姿气质绝伦,仿佛化身天堂中的女神判,满满的威严顿时掩盖了凌雪身上的光芒。

  凌雪花容微变,惶惶不知所措。柳菁英默默感慨,因为老爸的背景,我现在成了你们手中的棋子吗?她收起威严,向凌雪投去善意的微笑,美好的笑靥令西子汗颜。

  “凌雪,我能看出来,你是好人。我要向你说声抱歉,我本打算跟季厅长出卖你,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也不要牵扯过多。最后能不能告诉我,何慧丽在哪里?”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小何老师在哪里,她……失踪了。”

  “你儿子的事不是你的错,不要放在心上。”柳菁英迈步离去,最后留下一句温柔的诚恳。

  柳菁英知道,自己已然进入迷局。前路扑朔迷离,无论如何,有父亲的关系背景在,至少暂时儿子的安全有所保障。

  “有爸爸给我擦屁股,今后我可不可以为所欲为呢?”柳菁英默默盘算着,不过她很快意识到,父亲这座靠山也不太靠谱。

  ……

  昨夜凌晨,张晓璐果铺所在老街区。

  少年隐隐察觉,方雷当日以小何老师为饵诱骗张晓璐,目的不单是捉住自己。而此前在斯嘉蒂会所的对话,她似乎仍在故意诱导自己去劝说母亲寻觅小何老师的下落。方雷必然清楚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以她的意志和心机,一言一行必有图谋,不太可能无意泄漏与她们阴谋诡计相关的线索。

  若是如此,则说明母亲的行动可以帮助方雷他们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目的。由此假设母亲在他们眼中有利用价值,那么母亲的安全便暂时多出几分保障,算是好事。

  罗永不禁心安几分,母亲如能平安归来,绝不提小何老师,绝不影响她的判断。与任何人相比,母亲的安危最为重要。

  方雷这臭婆娘死到临头仍不忘算计母亲,不管怎样要好生折磨一番以泄愤,若能问出小何老师的相关线索则更好。鉴于她贱骨头贼硬,那便对她进行话疗,所谓言多必有失,也许另辟蹊径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小罗永打定主意,回到果铺后告诉张晓璐明天再来找她,便阴沉着脸从防盗门下钻出。

  怀揣着种种心思,少年这厢正准备叫大龙二龙送他回斯嘉蒂会所,瞅见这二人虎背熊腰的体型,凶神恶煞的面相,怎么看都不似善类。脑筋一转,少年偷偷摸到打盹发呆的二人背后,低声道:“两位叔……大龙二龙哥,混社会咋样啊?”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罗永问话是何意。罗永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两圈,贼眉贼眼笑道:“我小时候喜欢看古惑仔,想请两位龙哥给我讲讲道上的故事。”

  “……少爷,真正的社会,可不是电影里那些小马仔演得出的。”两条肥龙正无聊,一听便来了兴致。若是问谁是肖战王一博,他俩必二脸蒙逼,但问江湖上的光辉事迹,他俩能跟小祖宗吹到天亮。出来混的哪个不是死要面子,谁还不爱吹个牛逼?

  这两条傻龙巴拉巴拉忽悠一大堆,一开口就暴露出本性。罗永在那应声附和,不时露出黯羡之色,还叫老板上来两箱啤酒,一边哥前哥后的恭维,一边主动倒酒撺掇二人不要停嘴。一来二去,两人对罗永印象极佳,也不再称少爷,一口一个老弟,哥当年怎么怎么的……手足并用飞龙舞凤,唾沫星子满天飞!

  “唉,可惜弟弟家里情况复杂,眼前有一关,还不知道过不过的去……怕是没法跟哥哥们混社会了。”罗永满目哀伤,流露出对社会的无限向往。大龙涨红脸打了个酒嗝,肥手搭在他肩膀上,“嗝……小老弟,哥看出来了,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尽管放心!苟老板那里,哥给你顶着!以后咱哥俩罩着你,你就是咱亲弟弟!”那目光,比25瓦的灯泡还要真诚。

  “对!有你大哥二哥在,啥都,都能给你摆平!老弟要不信,上俺们老家昆山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龙龙,龙哥的名号!”二龙吹了半瓶酒,也在一旁拍着胸脯开腔。

  罗永本想着回去套方雷话前在这里先练练嘴,没想到简简单单还真套出点无所谓的情报。感情苟老板在打自己主意?这苟老板也着实了得,当面像家养了十几年老忠狗的似的,背地里那算盘打得咵啦咵啦的响。

  “哥哥!不用说了,喝!”罗永抄出两瓶啤酒递到龙家兄弟手上,脑子里盘算着话术,回头怎么使在方雷身上。

  “老弟,哥看你年岁,应该还是个雏。要不今晚哥带你去开个荤,一起爽爽!”

  “好哇!大龙哥!你是我亲哥!不过今晚不行,刚刚想起来还有事要回会所去。说起来弟弟中意一个臭婆娘,脾气硬得很。两位哥哥说道说道,怎么把这种女人弄得心服口服?”

  二龙一拍桌,三更半夜吼声响彻半条街,“哪里的婆娘?包在哥身上!”罗永照着方雷的性格编造一女人的身份,二条淫龙兴致又大起,说道多少良家妇女拜倒在他二人胯下,一众手段令罗永眼界大开,也让夜摊老板听得脸红心跳,鸡儿梆硬。

  但当老板听到纹身壮汉吹嘘几段堪称丧心病狂的摧花往事,头皮发麻,差点没站稳。若不是担心报复,恐怕老板早已偷偷报警,举报这两大一小三个无耻狂徒……

  宁静的午夜老街上,三人的淫笑声格外扎耳。旁边桌上的神秘女军人面色阴沉,耳麦里传出同伴的声音,“这小王八蛋不学好,长大肯定是个祸害。”

  洞拐:“……刘大连长,我申请毙了他,回去随你扣我分。”

  刘连长怒瞪罗永一眼,沉声道:“动手。”罗永淫笑:“嘿嘿嘿……二龙哥你这法子肯定好使……嗯?”

  ……

  弦月当空,东方的浮云间点缀着点点繁星,天色已微微发亮。

  位于郊区的某处神秘的房间内,数名特战队员围成一圈,众人皆面色阴沉,目光中隐隐有疲惫之意。刘连长环视一圈,低声道:“既然没有自愿的,那就抓阄。”

  刘连长准备九张纸条,八黄一白揉成小团,拿纸箱倒扣在桌面上,“按顺序抓,我是洞幺,我先。”

  在特战队员们抓阄的当口,罗永正在隔壁房间小寐。昨夜少年以为自己这么快就落入敌手,不过很快从对话中判断出带走自己的人没有恶意,似乎是在保护自己。罗永便想问出他们的身份和母亲的消息,一整晚逮着人就哔哔不停。

  一开始这些人都不爱搭理自己,不过怀揣着练习话术的目的,罗永契而不舍的与人搭话,最终在一面善小哥的抽搐的嘴角中,问出母亲的安全也没有问题.有所收获,罗永情绪更加高涨,小嘴像吐连珠炮似的叭叭叭叭叭废话连天,可众人都像喝了哑巴药,再不回应半个字。

  罗永也是精力旺盛,连续嚷嚷叨叨了几个小时,直到实在神困体乏才躺下略作调息,心中不免有些气馁。

  “我抽到了。切。”代号洞拐的精壮军士举着白色纸团,用力咂了砸嘴。

  刘连长取出一套绳索和胶布交到他手上,用力拍了拍洞拐的肩膀,“为民除害。”

  “连长,老子这次要是挨了处分,你可得帮老子说话。”洞拐目露狠厉之色,毅然迈步走向罗永的房间.

  当天临近正午时分,一条新闻震动了整个滨海市。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被扒光了倒吊在郊区一座天桥下,三人身上都贴着“为民除害”四个大字。此事本应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但是仅仅一个小时后,所有相关报道全部神秘消失。

  各种流言在网络上悄悄发酵,“天桥少年”成为滨海市的一桩迷案。九位义士回归军队后,统一战线,闭口不谈。罗永也得到教训,话不能乱说,更不能多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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