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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军训

  属于老好人的童超,已经进入愤怒状态,他疯狂摔着枕头:“为什么不去军校!为什么不去军校!我就是奔着军校才来读复旦的!”

  林建尧放下新租的《四大名捕》,笑道:“你不知道啊?今年复旦就取消军校训练了。”

  在80年代末的某次事件之后,北大和复旦的新生,必须要在四大军校进行军政训练一年才能正式上课。

  也即是说,90年代初的北大学生,学制为五年,一年军校,四年本科——在军校可不止走队列那么简单,还要掌握政治理论,参加军事培训,同时学习文化课程。

  复旦学生的命运本来相同,但只严格执行了一年。

  接下来的几年,复旦新生虽然也必须去四大军校,但只军训一个月。

  从今年开始就更爽,不用去四大军校,直接在本地参加入学军训即可。

  唯一参加了整年军训的复旦生,今年刚刚毕业,多读一年不说,还在工作分配上颇受委屈,毕业那会儿集体发泄过。

  就李强他们宿舍隔壁的五号楼,到处都是被砸掉玻璃的破窗户,甚至有一段楼梯都被烧了,全是那届学长们干的好事。

  李强笑呵呵道:“你就那么喜欢军训?”

  “不是喜欢军训,是喜欢军校,”童超说:“那可是四大军校啊,听说上军事课的时候,还有将军级别的来亲自讲课!现在倒好,居然在本地军训,连将军的影子都见不着。”

  “别憧憬了,那里枯燥得很,傻子才待得下去。”林建尧不屑道。

  童超不忿道:“你又没念过军校,你怎么知道?”

  “呵。”林建尧继续埋头。

  几人聊着天突然就听楼下一阵闹哄哄的。

  宿舍几人跑到阳台朝外看。

  居高临下的看过去,操场上也好,过道上也好,好多人都在抬头朝天空指指点点。

  林建尧眯着眼睛,下意识的也抬头朝天空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天边,迎着阳光的方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飞行物,缓缓朝这边飞过来!

  “嗯?”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过去。

  是一艘飞艇!

  因为飞艇飞的不高,距离地面也就五十多米的样子,和市里最高的大楼差不多,所以显得特别大。

  飞艇下面还拖着两条长长的飘带。

  缓缓的划过天空,从上空经过的时候,飘带上面的那两排比人还要大的红字。

  ‘薪火英语学校,一条龙圆你出国梦’

  ‘薪火走向世界,助你攀登人生巅峰’

  中间还有个小尾巴,‘10.1日晚八点,相约市体育场,生命从此不同’

  飞艇的两边,也都浓墨重彩的印着超大的字体‘10.1日晚八点,市体育场免费英语宣讲’

  “这广告都打到飞艇上去了!”林建尧仰着脖子看天,目光始终黏在飞艇上,直到飞艇远去了,只剩下一个小点,他才回过神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脑子里,全是飞艇上的那几个字。

  ‘走向世界’、‘人生巅峰’、‘生命从此不同’……

  站军姿,踢正步,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围坐一圈拉歌,再次经历一遍的李强觉得有趣多过辛苦。

  又到了拉歌时间。

  从团结就是力量,到打靶归来,从咱当兵的人,到一二三四歌,从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从真心英雄,到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各种挑逗。

  然后集体高喊:一营的来一个!一营的来一个!

  见对面不接招儿,李强所在的三营开始自己玩。除了几个喜欢表现自己的新生主动唱了歌,教官几次动员都没人出来,好,那就做游戏。

  击鼓传花。

  游戏开始好玩了。被抓到学生的才艺简直花样百出。什么诗朗诵、打太极拳、魔术、新疆舞、太空步,艾峰居然会口技,李强彻底被打败了。

  击鼓传花玩到第二天的时候,李强被抓到了,因为没找到苏颖,有点上火弄得嗓子痛,李强问教官做俯卧撑行不行?

  教官说少于40个就换个节目,李强做了70个。

  击鼓传花玩到第三天的时候,吴裕被抓到了。

  这小子一首《分手总要在雨天》震惊了附近3个方队。

  平时说话听不太出来,一开嗓,李强就发现吴裕的声音很像巫启贤,气息足,高音能上去,怎么听都是练过的。

  而且吴裕唱歌一点不拘束,像登过台的,有一种特殊的感染力。

  军训继续着。

  李强本来准备了3双鞋垫,结果军训第二天被吴裕和杨浩抢去了两双。等他再想买的时候,学校附近的鞋垫已经脱销了。

  没办法,只能出狠招了。

  实在懒得往远走,李强在校内超市里转悠了半天,逮着附近没人,赶紧拿了两包护舒宝,放进购物筐里,用新买的毛巾盖着。

  见门口收款台前人少了点,跟在队伍最后往前挪。

  结果在门口还是被人围观了,李强笑呵呵地交钱,装袋,一扭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宋佳,赵莺的好朋友,高考前6个人轮流请过客,李强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宋佳。

  前世李强考的也是杭州大学,而且一同考进杭州大学的高中同学在大学里吃过几次饭,李强记得就有宋佳,这辈子怎么她也考复旦大学了?

  “你也考的复旦?”李强问。

  “嗯。”

  “哪个系?”

  “国贸。”

  见李强一愣,宋佳接着说:“本来想报个外地的,班主任陈老师看了你的志愿后,说这个学校这个系都还不错,就建议我也报这个。为了稳妥,我临时改了志愿。”

  两人一起走到李强公寓门口,李强问宋佳:“你们寝有没有姓苏的女生?”

  宋佳摇头。

  “你帮我留意下咱们系这届姓苏的女生。”

  “叫苏什么?”宋佳问。

  李强摇头:“就知道姓苏。”

  宋佳看着李强说:“这才开学几天,就下手了?”

  李强笑呵呵的没说话。

  回到寝室,余经眼尖,看见李强拎回来袋子里的护舒宝,当场喊了一声:“我艹”。

  李强没理他,有条不紊地把护舒宝塞进了鞋里,穿上鞋踩了踩,感觉还不错。

  明白过来的几个人冲过来就要抢剩下的卫生巾,李强怕这帮人碰到自己的军被,立刻躲进卫生间,反锁,任凭几个人在外面砸门。

  直到陈建提议,李强要是再不出来就拆了他的军被,李强在卫生间里面喊:“这两包用完了,换人去买。”

  把房门关好,几个男生人手一片卫生巾开始研究。

  陈建说:“女同学多不容易,每月都有这么一笔固定开销,在四食堂够改善两次伙食的了。”

  童超翻动着手里的卫生巾,“这玩意塞鞋里,哪面冲上啊?”

  余经看了半天,撕开上面的不干胶,一本正经地说:“你说把这玩意粘在屁股上,得多难受啊……”

  孔维泽刚才一直在阳台看书,进来听见余经的话,笑着说:“大哥,谁说这玩意是粘在屁股上的?你快去找个女朋友学学吧!”

  余经听了一翻白眼:“不粘屁股上,那你说粘哪?”

  李强知道这玩意怎么用,但他没说,他怕这帮怂小子脱裤子现场演示,坐在床上回想,似乎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也不知道卫生巾是怎么用的。

  余经的军鞋有点大,脚上已经磨出了3个血泡,他的鞋里算上卫生巾一共垫了三层。

  第二天军训,走了一上午,到下午,右脚的卫生巾就从鞋后帮窜出个头儿,正巧赶上教官让一排一排踢正步,混在方阵里还能糊弄糊弄,一排一排走,前后都有人看着,所以大家格外认真,余经也很卖力,使劲地蹬地、踏步、甩腿。

  余经这一排走过去之后,见教官好长时间没喊“向后转”,只是发现跟他们面对面的前排男生表情很诡异。

  终于传来了教官“向后转”的口令。

  余经和大家一样,看见刚才还干干净净的训练区中间,赫然躺着一片白花花的卫生巾。

  这玩意是从哪儿来的?跟这帮新生差不多大的教官彻底不会了。

  卫生巾上甚至还有一个红点儿,看上去像白绢帕上绣了朵梅花一样醒目,整个方队看着这片卫生巾,鸦雀无声。

  教官想自己过去把卫生巾拿起来扔掉,又想可能是哪个女生身上掉出来的,觉得有点不合适,于是用平时喊口令的调门喊出了一句1992级军训最经典的话:“谁身上的卫生巾掉出来了,出来捡走。”

  余经后脖颈一下就见汗了,隔壁方阵正好是女生第一排踢正步,对面就是一群目光灼灼的男生,本来就不太自然,又碰上爆出这句强大的话,动作立刻变形了。

  一身冷汗的余经,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万万不能承认,万万不能承认!

  自己一个大男生,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身上带着卫生巾,就算说当鞋垫用,谁信啊?

  这要是落一个变态的名声,大学四年可怎么找女朋友啊?

  事情最后以教官出手告终,但其实除了501寝室的,余经周围的几个男生都知道是他鞋里掉出来的,就是没说。

  这次事件直接导致余经的名字被恶意改成了于巾,尤其在女生面前,大家都爱喊他“巾哥”。后来余经用行动证明他对得起“巾哥”这个名号。

  从这天起,李强晚上吃完饭就去住着少量大四师姐和大量新生女生的112宿舍楼对面站一会,看着女生拎着饭盆、水壶什么的进进出出,搜索苏颖的身影。

  女生宿舍楼马上就流传说:一个大一男生每天晚上都痴情地在宿舍门口等一个女生。

  听见这话,女生们反应不一。

  “是吗?这才开学几天?太心急了吧!”

  “是吗是吗?长什么样?帅不?”

  “是等高中的女朋友吧!”

  “明天他再来,你提醒我一下,我从窗户看看。”

  李强也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绿,站在女生宿舍门口太扎眼,太风骚了。于是他吃完晚饭回寝换一套衣服再去。

  没几天,401寝的男生都听说李强天天去女生宿舍楼守门的事了,见天问他看上谁了,在哪里一见钟情的,李强就是不说。

  晚上的时候,一些胆大开朗的女生会绕几步路从李强面前走,故意看他几眼。至于楼上隔着窗户对他指指点点的,那都查不过来。

  401寝的男生发现最近李强不爱说话了。虽然多数时候李强还是笑呵呵的,但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宋佳传回来的信息是,她几乎把一层楼的寝室都问遍了,只找到两个姓苏的,可是李强一问身高等细节,立刻判断不是苏颖。

  军训快结束的时候,通过各种关系,李强看到了这一届国贸系新生的名单,算上预科班,7个国贸班都没有苏颖这个人。

  像在沙漠里追逐绿洲行走了很久的旅人,到跟前却发现看见的不过是自己编织的幻景。

  李强一遍一遍地在心底里问: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跟前世不一样了?

  想了几个晚上,李强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和宋佳前世都不是这个专业的,现在却都来了,每个专业在每个省招生名额是一定的,如果苏颖的分数正好在录取分数线上,那么就很有可能被自己或宋佳挤了名额。

  9月29日,全体新生行军拉练,目的地是出城口边上的老虎团。

  到了地方,参观了营房和内务,看了士兵的活动室,带队老师通知大家集合,到对面的靶场打靶。

  学生立刻分成了两个阵营,一半兴奋,一半忐忑。

  打靶?李强记得前世拉练没这个项目啊。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能摸摸枪还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一人几发子弹。

  看见自己营的教官在前面,孔维泽大声问道:“教官,一人打几发啊?”

  吴裕跟着补充了一句:“发防弹衣不啊?”

  全场默然。

  9月30日,上午是检阅式,下午进行了英语分班考试。傍晚的时候,学校在体育场举办了一场篝火迎新暨送教官。

  李强心情不好,看了一会,天刚一黑透,就溜了出来。走出没多远,身后有人喊他,回头看,是宋佳。

  “怎么不看了?”宋佳问。

  “军训有点累,想回去躺着。”李强说。

  “我是觉得没意思,看他们唱的还没你唱的好呢。我到现在还记得高考前那晚你在教室里唱的那首歌呢。我请你出去吃饭吧。”宋佳说。

  “晚上吃饭了,不去了。”

  “对了,你找那个女生到底叫徐什么啊,告诉我我找起来也容易点。”宋佳跟在李强身边。

  两人走到路口,李强跟宋佳说:“我先回寝,再联系。”说完就走了。

  宋佳看着李强的背影,抿着嘴站了好久。

  快9点的时候,寝室里的人都回来了。

  余经进门就嚷嚷说被跳《真我的风采》的四个师姐弄得欲火焚身了。

  看见李强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床板,一屁股坐到李强床边说:“老四,你先跑了,你都不知道错过了多闪亮的师姐啊!一水儿的白衬衫牛仔裤,里面红色的抹胸,太他娘的浪了!”

  林建尧跟在后面纠正他:“抹胸不全是红的,三个红,一个粉色。”

  余经立刻面目狰狞地喊道:“老大!老大!得管管老八。老八揣个单筒望远镜,自己猫一边看,太不讲究了。”

  艾峰拿着童超交出来的望远镜,往窗外看了看,“有好东西不早说,刚才我都没看清,这次算了,下次再这样,直接泼油点天灯,大家说呢?”

  见童超躲进卫生间不出来,余经扭头问孔维泽:“你说这几个师姐都是大几的?”

  孔维泽拧开手里的果粒橙,狠灌了一口说:“you-ask-me,i-ask-who?”

  余经没理他,自言自语着:“只要不是大四就行,不然明年就走了。虽说老了点,身材真是不赖。”

  这天晚上,大学里的第一次卧谈会开始了,话题紧紧围绕着学姐和女人,大家兴致都很高。

  谈话进展到怎么样能受女生欢迎,迅速搞定女生的时候,几个男生产生了分歧。

  有说要高大英俊的,比如像老二陈建这样的。

  有说要甜言蜜语的,比如老七杨浩这样的。

  有说要死缠烂打的,比如韦小宝那样的。

  有说要霸道风骚的,比如西门庆那样的。

  有说要多才多艺的,有说要床上战力超群的。

  最后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李强终止了这次卧谈,他说:“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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