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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皎皎 华阙阙 5000 2025-02-26 04:26

  家务事,其他世家心里有不满,也不敢出声置喙。

   谢夫人是王家的贵女,是谢氏的嫡媳,占尽优势。她说没那么大的面子说服王谢两家,其实就是不想管,毕竟了一事不如少一事。白白给人做人情,处理一桩无利可得的事,世家人可没这么好心。

   萧皎皎微微一笑,抛出诱饵:“晋陵可自请休书,与郎君和离。”

   谢夫人愿者上钩,满意点头:“世家出面,留齐昭太后一命,倒也未尝不可。”

   死罪可免,万一活罪难逃,新帝对母后或囚禁、或流放,那她不是白费苦心。若是再牵连父族母族,那就更难办了。

   萧皎皎想了想,提出要求:“晋陵还有两个请求,新帝放还齐昭太后归于陈家,且不能株连萧、陈两族。”

   萧家齐顺帝的亲族都已不在,只剩远房旁支族人。陈家是齐昭太后的娘家,太后胞弟一家还在。

   皇帝虽无大权在手,但给小门小户的家族安个错处,问罪责罚一番还是轻而易举的。

   谢夫人意态闲闲地撇过一眼,淡淡道:“公主,我敬你识趣,给你个面子保你母后性命。可你要清楚自己的处境,别称你一声公主,你就真摆公主的谱。”

   她神情带了不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王谢两家谈条件。”

   萧皎皎自然知道她的要求有点过分,保母后还要保两姓家族,但这对世家之首的王谢来说,倒也不难办。

   她也不再做戏,起身站了起来,与谢夫人对峙:“我晋陵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可如晦愿意为我晋陵付出什么东西,我可是知道的。”

   谢夫人立马就怒了。生得儿子不争气,对这么个不知寡义廉耻的妇人情根深种,还说出“公主若死、他不独活”这种荒唐话。

   她表面故作镇定:“便是你要如晦来求,我不答应也是没用的。”

   萧皎皎也了解谢暄的性子。他清醒又理智,你若开口要的,他不一定会给,勉强给了,他心里也有不情愿。你要逼他,让他主动心甘情愿地给予。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浅浅一笑,不施脂粉的面上竟带了几分艳色:“夫人,我不会要如晦帮我去求。我只会跟如晦说,若他不帮我,我就用这副还能看的身子去求旁的人。”

   她笑意渐浓,如月下的昙花,清极,雅极,还染上了夜色的妩媚:“世家这么大,官员这么多,总能找到愿意为我说情一二的人吧。”

   谢夫人再也崩不住世家女的高贵风范,气得直瞪着她,骂:“你真是不知廉耻!”她又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这话,转告给如晦?”

   萧皎皎笑容冷漠,大大方方道:“夫人尽管告知如晦,看看他是忍下来帮我求你,还是听夫人的话坐视不管?”

   不孝子都说愿为她死,哪能看她屈于别人身下,那不得疯。她就是如郎主所说,倚仗如晦的宠爱,与谢家谈条件。

   谢夫人问道:“公主与我这样撕破脸面,那你与如晦以后作何打算?”

   哪怕做个外室,与婆母闹得这样僵,将来生的子嗣回到谢家也是不受待见的。

   可萧皎皎神色一片坦然,她本就无意与谢暄长久。

   她淡淡然作出利益交换的姿态:“夫人若答应我的请求,晋陵可以和夫人保证,与如晦和离后,各自婚嫁,再无纠缠。”

   这是谢夫人真心想要的,儿子对她痴迷过甚,和离后哪怕另娶,这公主做了外室,儿子那也得宠上天。

   世家里有纨绔子弟宠妾灭妻就已为人不耻,若谢家出个宠外室灭嫡妻的郎君,那更是丢尽脸面。

   谢夫人思索片刻,终是妥协:“好,我替王谢两家答应你的要求,但只愿公主说到做到。”

   谢夫人看着眼前人。她生得美貌,但年岁小还没长开,五官还是小小、略带娇憨,身形纤瘦如风中细竹,似乎比之前清减不少。

   毕竟还是个小女郎,谢夫人神色温和了些:“谢家既收了江东的兵权,必会信守承诺,护你一世周全。你与如晦的婚事虽作罢,但于钱财布帛、田园庄产这些身外之物上,谢家不会亏待了你。以后凡是你有需要的,尽管叫人来取。”

   身在乱世,她与母后无依无靠,还是需要世家大族庇佑的。

   萧皎皎规矩地给谢夫人行了一礼:“晋陵谢过夫人。”

   谢夫人点点头,径直走了出去,乘马车离开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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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义绝(加更)

   齐昭太后与晋陵长公主在泰安皇陵守孝满百天后,朝堂上终于开始了新的篇章。

   齐安帝萧融颁诏,禅位于权臣周翼。同月,周翼在建康南郊登基称帝,由王谢两家的掌家人主持登极仪式。国号梁,是为梁武帝,史称南梁。

   梁武初年腊月冬,废帝萧融自请为先帝守泰安皇陵,终生不出。

   新帝贬齐昭太后贬为庶人,返回母族陈氏。晋陵长公主没收封地,保留封号与府邸,降封为晋陵乡君。

   天寒人寂,落雪纷纷。乡君府的主子刚回来,谢家就有人急急找上了门。

   那人带着满身寒气冲入房内时,萧皎皎坐隔着窗出神地望着院外的雪。

   这是谢暄在先帝去后第一次见到她。

   公主在泰安皇陵居住百天,谢暄也曾去找过她数次,都被守卫的将士一口回绝,公主曾有吩咐,守孝期间,不见来客。

   不是不想见来客,是不想见他。

   在言笑晏晏、醉酒交欢的那晚过后,萧皎皎就变了,变得冰冷漠然,连敷衍他都不愿。过往一切美好,一瞬间恍然如梦。

   此刻她就坐在窗下,娇俏的眉眼如覆冰雪,见他来了丝毫不动容。如看梅、看雪,也看他,在她眼里都视为死物。

   “公主,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缓了缓心神,问得迟疑又有点委屈。

   萧皎皎抬头,面色坦然:“你都知道了。”

   谢暄望着她,目露痛色:“你答应谢家与我和离?”

   萧皎皎平静回:“对”

   他又问:“各自婚嫁,再无纠缠?”

   萧皎皎仍然平静:“对。”

   谢暄被她的满不在乎激地带了几分怒气:“你要嫁给谁,你还想嫁给谁?”

   “你娶你的崔家女,我找我的有情郎。”萧皎皎慢慢地道,佯作风淡云轻之态:“我不适合谢家,也无意给你当外室。”

   谢暄摇了摇头,讥笑:“有情郎,呵呵……”他自嘲地问道:“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一脚把我踢开了是吗?”

   萧皎皎别过脸不看他:“我们不合适。”

   谢暄见她心虚模样,只觉得心都被人揉碎了、捏烂了,连呼吸都要凝固了。

   他颤声问:“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我在一起是吗?”

   “对!”萧皎皎直视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没有子嗣,你就是我拿来与谢家谈判的筹码。”

   她细细地与他描述道:“因为你,新帝赦免了齐昭太后与萧陈两族,也只没收封地,降封了我的位分。谢家还允诺给我钱财田园,一世无忧。与其生个孩子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以后还可能要忍受母子分离之痛,我觉得拿你与谢家谈条件更划算。”

   谢暄冷声问:“你从回谢家就打定了主意是不是?”

   萧皎皎细眉微挑,挑衅地笑道:“我有没有主意,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不是一直在谢家很偏向我吗?你不是为了我当众反驳母亲吗?你还因为我忤逆了父母,所以被打了是不是?”

   她的笑容带着满满的恶意:“谢暄,我一直都知道,我心里感到很痛快。看你一直自欺欺人,我也觉得无比可笑。”

   谢暄不与她争执,神色黯淡,自嘲道:“我自欺欺人,是我以为能感动你。”

   “感动我妥协你吗?给你做贤妻,还是给你做外室。”萧皎皎带着讥讽笑意,恶狠狠地道:“我说过,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眼里就是故作情深!”

   谢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他压下心里的痛楚:“我对你不好吗,你一点真心也没给过我吗?”

   萧皎皎回忆过去,神色也带了一点温柔:“给过的呀,刚成婚时我也想好好做你的妻子。”

   她看向他,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苍白无力地笑:“但是你谢暄又给我了什么,每次欢爱后的冷漠,婢女胭脂的奚落,家族避子的隐瞒。你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看得起我,每次都是我把你逼得没有办法,你才会妥协我。”

   萧皎皎向谢暄一步步逼近,言辞犀利地指出他心里的每一处阴暗之地。

   “扶风院的下人看不起我,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知道,你装作看不见,你就是等着我去求你,给我嫡妻的敬重!”

   “谢家给我避子,你说我们之前感情不好,我理解你,但是被我识破后你的态度是什么?说我恃宠生娇,你被我逼的没办法才肯妥协让我生子!”

   萧皎皎见他不作声,又嗤笑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做外室,若我当时天真地答应,你敢说你没有依照家族意思娶崔瑗、而把我放外边的想法?”

   谢暄低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萧皎皎撕破最后一点温情:“你以前怎么不提把嫡妻之位只给我?你之前不是和我讲条件吗,还说我做得好你才能拒绝和崔氏联姻。如今你是知道我不想留在谢家了,才主动求、只要我做嫡妻。”

   她发泄出心中所有的不满,带了几分歇斯底里:“谢如晦,你自以为你对我好,可这些好都是我向你低头求来的,我像个泼妇一样去逼你,你才肯给。可是我晋陵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爱!我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凭什么要你的爱,我就得一直向你低头!你现在还在逼我向你低头,只要我答应与在你在一起,你根本就不会管我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感受,你眼里只有你自己!”

   谢暄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萧皎皎的心里会是这样想他。他为她一次次打破底线,去妥协她,可她竟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爱。

   他思忖片刻,终于坦出心声:“皎皎,我是有过要你低头的心思。可我、我只是想要你多爱我一点。你除了身子,什么都不肯给我。”

   他低下头,承认了自己的患得患失:“皎皎,你可知道,你这样待我,我心里也会怕,怕我只是一厢情愿。我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郎,我真的喜爱你,皎皎……”

   萧皎皎不屑地打断他的话,笑容冰冷:“谢暄,我不想爱你,也什么都不想给你!”

   她冰冷的笑透出了一丝妩媚,可更多的是恶毒的意思:“至于你的喜爱,我已经受够了!你根本就不懂如何爱人!或者说,你更爱你的家族,也更爱你自己!”

   谢暄眼睛都红了,上前拉住她的衣角,语无伦次地给她道歉和保证:“皎皎,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的,我再也不逼你低头了。”

   他低声哀求她:“皎皎,我什么都依着你,只要你别离开我。我真的会改的,我保证……”

   萧皎皎一把将衣角从他指缝里抽出,冷冷回绝:“我们之间不是你改不改的问题。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还如初见般清高雅致,但却不是她心里想要的公子。

   她转身,又带了点惆怅,决绝道:“或许是你能给,是我不敢要。你别再来缠着我了!”

   谢暄听言,如坠冰窟,心如同被撕成了两半,疼痛寸寸缕缕地浸入到骨子里。

   她的背影纤细,是他感受过的柔软身躯。

   可她的心肠那么冷硬,他再疼、再痛,她也不会回头,更不会怜惜。

   挑男宠(微h)

   薄日渐出,青瓦上的雪融成了水,顺着檐角淅沥滴落。

   一排身着各色华服的美男子并立在院中,或清逸、或秀丽,个个都是美姿仪。

   可坐在小榻上的美貌女郎却是意态懒懒,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公主,您看留哪几个?”桃枝恭声问。

   萧皎皎一眼扫过去,没瞧见令她惊艳的小郎君,摇了下头,表示都不太满意。五官好的,肤色有点黑。生得白的,身子骨又看着纤弱。有气质、有气度的更是没看到。

   桃枝讪讪地笑:“公主,楼里的鸨母说,这些都是新来的上品清倌了。”

   还上品清倌,没一个容色、形态、气质都能符合她心意的。

   萧皎皎起身想走,有点不耐烦地道:“桃枝,你看着帮我选两个,要声音好听,性情温柔,说话会哄人开心的。”

   桃枝回声“是”,走过去在一众清倌里慢慢挑选。

   给公主挑伺候的人,能入她的眼的,实在难。

   见过驸马那样风姿过人、惊才风逸的郎君,公主哪能看得上这些只会邀宠媚主、教养平平的小倌。

   桃枝知道公主不愿在谢家委曲求全,与驸马迟早会分开,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那日风起、云涌,乱雪纷飞。驸马来府里,两人争吵一翻,驸马被公主从房里轰了出来,失魂落魄地离开。

   只远远地看见,他身形寂寞,被雪水打湿的眉目,仓惶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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