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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带来的朋友似乎太多了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373 2025-03-12 19:08

  ......

  塞萨尔靠在深坑边上,用力揉捏眉心,对着潮湿的晚风不住喘气。戴安娜说她研究密文手稿颇有心得,探索传送咒的延伸分支也有所成就,于是今夜,她不仅带上了他和菲尔丝,还把无貌者和那群小妖精都带了过来。作为后果,他现在感觉神智错乱,神经麻痹,四肢痉挛,眼睛都在为他刚才看到的景象抽搐个不停。

  菲尔丝和戴安娜的反应都不如他这么严重,但是,他们并不一样,他是勉强维持人类躯壳的异类。那群小妖精可以四散解体,为它们狂乱的感受欢呼雀跃,无貌者也可以把身躯如花朵般绽放接引月光,他不行——或者说,他不想。很多时候,只要释放渴望他就能好受不少,但他只想忍着。

  “别在我耳朵旁边叫了!”塞萨尔把在他脑袋附近乱飞的小妖精赶开。它们像群蝗虫一样绕着他乱飞,或是尖叫,或是大笑,实在很折磨耳膜。

  寻常法术是让受术者接近第三视野,传送咒在却会让受术者进入第三视野。他们要穿透生灵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的表皮,抵达世界的本质,把那个时间的流逝、距离的遥远乃至人类个体的分别都无意义的层面当成跳板,如此一来,他们才能从现实的一个区域前往另一个区域。

  戴安娜施术的时候,塞萨尔感觉世界是一个无限微小的点,没有此处,也没有彼处,外在世界所有不同的地点都是他们的想象,或者说,都是同一个地点。她确认各个地点的方式是记忆和经历。她自己未曾去过城镇废墟,但他去过,因此她接近他的灵魂,沿着这些天他本人去过的地方一路追溯,借由他才传到了血肉深坑中。

  这种法术会让人接近自己的本质,但他的本质......

  “您和我是一样的,主人。”狗子在对他笑,笑得欢欣愉快,美得令人陶醉,但她只有左边半张脸是人脸。她右侧的整个身躯都在月色浸染下层层绽放,如同银白色的藤蔓占据了四五米范围的空间。那些发疯的小妖精像栖息在枝头的鸟儿一样坐在她绽放的肢体上,塞萨尔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正在做噩梦。

  他给任何人描述这场景都会被当成疯子和狂人。

  菲尔丝蹲在他旁边,伸手拨开血肉深坑表面的黏液,血红一片的手指往上抬起,一具鲜红潮湿、几乎没有人形的尸体像木偶一样,吊在她指尖无形的丝线上升了起来。戴安娜身为公爵家大小姐,身为文明社会的代表,见了残尸却毫无反感,只是弯下腰去仔细观察尸体身上溶解的部位。“内脏是最先溶解的。”她说。

  塞萨尔觉得对公爵家大小姐心存爱慕的人见了这场面,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拒绝接受他们看到的现实。事实上,他也觉得此情此景荒诞到了极点。她们俩观察祭祀场残尸的时候,小妖精们也纷纷落入血肉深坑,像潜入沼泽的血红色水蛭一样消失不见。

  其实他还没见过它们汇报的地底怨灵,但从这一幕来看,底下的怨灵也没多久可活了。

  塞萨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强迫自己平缓呼吸,将思绪也尽力抚平。最近他沉浸在世俗的忙碌中太久,夜里也在荒原奔波,都要忘记他和他身边的人和事本质如何了。

  其实,塞希娅也曾为他隐瞒过他受诅的道途,但她如此作为的理由和戴安娜不一样。

  塞希娅帮他隐瞒,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接纳的人比古老的传说更值得信任,做出决定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挣扎过,也犹豫过。戴安娜接受此事接受的毫不在意,在那时候,他们甚至都只见过两面。她隐瞒他受诅的道途,和接纳完全无关,——她是本源学会的法师,此事于她而言,仅仅是一种艰深的研究方向。

  还有菲尔丝,她说是在黑暗恐怖的城堡里困了十多年,但她并未反感那些恐怖之物,她的灵魂也未受损害,她只是对老伯爵把自己当苦力还不教给她知识的行为满心不忿,想要拥有自己的试验场和自己的真知路途而已。

  他和菲尔丝的关系,绝非传统英雄故事里的拯救和被拯救者,现实点说,甚至都沾不上边,说成满口承诺的骗子和被骗子拐走的无知女孩要更合适。在伯爵的城堡里真正感到恐惧和害怕的人都在祭坛上,不出半个月,他们就会尸骨无存,用最彻底的方式在人世间消失。

  无貌者就是从那个尸骨无存的祭祀品血肉中诞生的异境存在。

  塞萨尔忽然发觉,他竟然是血肉深坑里最正常的人。想到这事,他不禁把眉骨揉的更加用力,俨然是被戴安娜的习惯给感染了。过去,她是怎么努力克制自己的,现在,就得轮到他做一样的克制。他伸出手,接过一团像蜡烛一样融化的心脏快,感觉它甚至在发烫,在他指缝里流淌。

  探索血肉深坑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至少他希望没关系。仪式之血他也不在乎,至少不如维持军队和后勤生产的事情更让他在乎。小妖精们在血肉深坑底部争抢萨满遗留的残羹剩饭,不时传来鬼魂凄厉的哀鸣。无貌者在对着月光绽放,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两名法师像恐怖木偶剧团一样提出一具又一具半融化的尸体,凭空悬吊在半空中,很快就吊起了几十具残尸,把血肉深坑变得像是个诡异的屠宰场。

  如果他在前生看到这种场面,他可能会吓晕过去,也可能会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窜,逃得越远越好。

  但现在,塞萨尔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从她们俩手中接过一个个据说值得研究的可疑部件,分类摆在他脚边的地上。

  这时,狗子忽然合拢她四分五裂的肢体,拟态成人类,看着像一只张开的手紧握成拳一样。“有不一样的东西过来了。”她说。

  “拾荒者?”塞萨尔狐疑地望向深坑外围倾斜的建筑,“这场面还有人敢下来?”

  “我不确定。”狗子说,“他们藏得很隐蔽,要掰开来一截截拆掉才能知道是什么,从胳膊,从大腿,或者从指甲......”

  塞萨尔示意她别说了,“你想说他们不是人类?”

  “有些不是,有些不完全是。”

  “你说这里有其他人和非人?我明明布下了揭示他者存在的法术。”戴安娜靠近过来。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密仪石?”塞萨尔转过脸去问她。

  戴安娜摇摇头:“密仪石会形成破坏性的效果,比揭示法术本身的反应更剧烈。”

  “也许,”菲尔丝忽然说,“有人知道怎么针对和破解你们学派的法术?我一直在收集本源学会的消息,虽然我还没去过,但学派战争的故事我已经听过很多了。”

  戴安娜皱眉:“学派战争吗?确实有过这种记录。法师们会先从掳掠开始,然后是暗杀,然后是更大规模的暗中对抗。只要不把对抗摆在明面上为其他人所知,人们会做出任何极端残忍的事情。但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接受了雇佣的法师吗?”塞萨尔忽然想起了他奔袭走私部队的经历。

  “那种程度的对抗不该掀起学派战争。”戴安娜反对说,“雇佣行为本身就表示了生死自负,即使是活着遭受俘虏,某些学派有了拷问俘虏的嫌疑,各个学派也有自己的密使去处理。我们只是经历了第一步,希赛学派不该......”

  “要是后面的步骤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呢?”塞萨尔问她,“等在暗处的人抓住了那个倒霉蛋,还解决了密使,那个希赛学派对后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有人被抓了,密使也不见踪影了,然后,黑锅就会扣到我们头上。”

  “这也太荒唐......”

  “叶斯特伦学派的做派还是一样旁若无人。”一个嘹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塞萨尔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件暗红色的刺绣长袍从黑暗中现出。那人个头很高,似乎已至中年,虽然面孔不算苍老,散落的黑发中却满是银丝。他站在血肉深坑边缘,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既然你带了自己的随从。”中年人边说边抬起一只手臂,“你会原谅我也带着一些朋友过来吗,戴安娜?”

  “你带来的朋友似乎太多了,苏提克老师。”戴安娜维持沉着,“以你的身份,也不该接受奥利丹的雇佣。”

  确实是太多了,塞萨尔扫视从深坑边缘浮现的阴影。

  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站在法师两侧,眼珠充血,身躯刻满符文,手中握着沉重至极的巨剑和巨盾,巨剑比人还高,巨盾看着就像个金属门板。显然,他们俩已经不是人类的体格和力量了。

  深坑另一侧有两个霍尔蒙克斯,其中一个在冈萨雷斯的堡垒会议出现过,他们俩看着就像双胞胎,很可能是从同一个修士身上冶炼出的熔炉碎渣。两名霍尔蒙克斯跟在一名修士身后,——塞萨尔认为那是名修士,因为此人脸上戴着刻有熔炉之眼的白面具。

  正对着萨加洛斯修士的深坑边缘,还有三个虚实不定的人影,有人拿着刻有法印的弩,有人拿着长弯刀,还有人身上挂满锋利的匕首。塞萨尔觉得他们是帝国的无形刺客。

  这场密谋牵扯的势力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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