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放缓呼吸,集中感官,意图感受世界的伤痕,但他什么蜷曲发黑的痕迹都没能感觉到。也许是她窄小圆翘的屁股触感过于明显了。抱着她迈下矿井台阶时,紧绷的臀瓣隔着稍嫌单薄的裤子一掂一掂,在他胳膊上来回磨蹭,前后耸动,还不自觉地轻轻拱着,一旦注意到,就很难去关注其它东西。
菲尔丝穿着本地小孩穿的棕色衣裤,由于过分宽大,在颠簸中能看到内衬的胸衣带子从她脖子上绕过去,在背后打了个结,衬托出她异常精致的肩胛骨来。
她颈项上柔软的汗毛时不时拂过他脸颊,让他越发痒了。她轮廓柔和的细肩头也会在耳语时撞到他下巴上,不止磕得他下颌痛,还会惊得她自己也一缩身子,顿时把那象牙般的后背印入他眼中,白皙光滑,从肩胛往下逐渐变细,隐入一片朝内洼的肌肤阴影中。
在本地大户家里养了一个多月,菲尔丝的身体状况是好了不少。
“呃,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塞萨尔最终说,免不了带上了点她的惯常语气词。
“这种程度的伤痕要像我一样受过训才能感觉到。”菲尔丝拿脚尖踢了一下他的膝盖,不过没什么力气。“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以后我会试着教你。”她说着就把两条小腿都搁在了他隐约作痛的手腕上。
“那么这伤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他问道,把她那两条蛮横无理的小腿甩开。
菲尔丝膝盖磨蹭,往下伸手拽他的右手,势要拿它架自己晃来晃去的小腿不可。她一边很不安分,一边还不忘对他压低声音耳语:“要么就是有本源学会的法师在这儿用了具有破坏性的法术,要么就是有恶魔到过这地方。你觉得......”
塞萨尔捉住她瘦小又多骨节的手腕。“我不了解这两边都是什么,这会儿全听你的想法就够了。”
“呃......”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好吧,我认为是有恶魔经过,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不停燃烧的点,你能理解吗?它走过的哪,哪里就会留下伤痕,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从痊愈的状况来看,它经过这地方就在一两分钟以前,门口尸体丢失的眼珠多半就是它剜掉的。”
“这恶魔会很危险吗?”他问道,“我听你说,危险的恶魔连世俗中人都能感觉到它们经过时遗留的伤痕。既然我没感觉到,那就说明威胁性不大?”
菲尔丝瞪大了眼睛,不过,放在她这张黑眼圈严重的脸上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即使世俗中人感觉不到也足够危险了!你没想过我们这儿都是些什么人吗?”
塞萨尔琢磨了一下。“二十五个雇佣兵,一名希耶尔的神殿骑士,一个子虚乌有的青年世袭贵族,以及一个半调子法师......就算你真是法师,你也只能算是个蹩脚学徒吧?”他半开玩笑地说。
菲尔丝长吸一口气。“最后这句是多余的。”
“你觉得我们完全无法对抗它吗?”
“我不确定,也许能,也许.......也许不能,但一定会死很多人。”
“那你觉得我们转头就走,还有希望前往依翠丝吗?”
“我觉得没希望了。”她表情阴暗至极。
“你看,”塞萨尔捏了捏她的手发表意见,“我往前走,有可能会死,但要是我往后退,我就没了神殿的担保,没了一切希望,只能回去当祭祀品。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其实很简单。不过,你还有的选。你要是回去的话,还能像以前那样给柯瑞妮当助手,辅佐塞恩伯爵继续他的事业。在城堡花园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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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你借着一时冲动逃了出去,那现在,你就可以用你的理性扪心自问,待在这还有意义吗?”
一个红头发的女佣兵回头望了他们俩一眼,浅色的蓝眼睛冷漠异常,如同冰块,塞萨尔觉得那视线也锋利异常,一度让他忆起自己在边境地区被逮捕、审问的经历,原因只是当地边防觉得他看着很可疑,问他在那乱逛究竟是有什么目的。等视线转开后,他听到菲尔丝长吁一口气,竟然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想?”塞萨尔放开她的手腕。
“那家伙一定杀过很多人。”她咕哝道。
“我没问你这个。”
“我不知道......”菲尔丝把脸完全埋在了他披散开的头发里,她的声音更低了,“你以为我什么时候都能算自己的得失吗?还是说你来的那个地方是任何问题都有答案的?我当然不想往前走,但是不往前还能怎么办?我更不想回去......有时候我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这样就什么事情也不用管了。”
她越说越焦躁不安,嘴唇本就离他耳朵很近,这会儿竟张口咬了上来,——他的心脏也随之收缩了一下。她的上颚犬齿咬在他耳垂上厮磨,柔软湿润的口唇含住了他大半只耳朵,仿佛总要在紧张不安时找到什么东西咬住似的,指甲也好,耳朵也好,都是其中一个选择。
在她咬住的耳垂上,唾液逐渐分泌出来,像蛇毒一样浸润着他这意识不清的耳朵,注入了她自己酝酿出的让人身体发软的毒素。一阵阵低微的呢喃细语,也混着她温热的吐息呼进了他耳道,语义支离破碎,不过让人听着很迷醉,仿佛在饮酒。五根纤细的手指抓着他衣领往下拽,指甲擦过肩胛骨,指尖抵在胸口上,像羽毛一样微微抽动。
“这么做能让你下判断吗?”塞萨尔放轻声音问她。
“不知道,不清楚,但是可以按捺情绪。”菲尔丝咕哝着回应说,“如果你受过训练,你就会知道我感觉到了什么。这地方比火场中心还让人难受。”
“难道不能放下这种感受吗?”
“我们只是得到了和世界的伤痕感同身受的办法,但在那之后,永远都只能适应、忍耐,没有任何法子减轻和抵抗......”她的声音越来越阴郁低沉,要不是咬着他耳朵说话,他几乎要听不见了。
就像人类的痛觉?塞萨尔想到,痛觉神经的运作机制,其实是身体提醒人们一些事情不可为,否则就会危害到生命的存续。听她这么说,这种感受似乎上另一个层面的痛觉神经,是灵魂提醒人们一些地方不可靠近,否则就会危害到自己性命。
法师们激发这种感受,其实是激发了一种属于灵魂的痛觉,虽然会带来痛楚和不适,却能让他们敏锐察觉到现实世界中不可见的伤痕。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告诉他们这儿有恶魔吧。”塞萨尔想了想说。菲尔丝没回答,他晃了晃她的肩头,捏了下她不安分的小腿肚,她才像神经反射一样咬了下他的耳朵,不过很轻柔,更像是一个让人麻酥酥的吻。
“你难道没想过这座城市里只有伯爵才养着那些东西吗?”她反问道。
“我们不一定得说出所有事实,只说你是个法师,你感觉这儿有恶魔就好,至于恶魔究竟是哪来的,这谁知道呢?如果神殿想调查这事,伯爵会更紧张,我们对他许诺帮忙掩饰的话,我们的处境说不定也会更安稳。”
“希望你是对的。”菲尔丝咕哝着说,又磨蹭起了膝盖,还用两条小腿挟住了他的手腕,越并越用力。明显,她很忐忑不安,只是顶着死板阴暗的表情才让人没法发觉而已。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反驳几句。”塞萨尔说,“可以让我对这世界和这世界上的事情多一些看法。”
“以后再说吧。”
“你这以后到底是多久以后?”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把诺依恩和这里的一切都抛在身后,然后去依翠丝。不过你要是真的当上了世袭贵族,你其实可以去多米尼宫廷的。你没什么必要,呃,跟着我走,你知道吧?我可以在临走前把知识传给你。”
“我希望跟着你,因为我本来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群:6#999:四:9三:6壹!999”塞萨尔捏了捏她的手表达意见。
......
“你们终于肯交待点不一样的消息了?”见到他俩靠近队伍最前方,红头发的佣兵队长忽然出其不意地提高了音量,“看在我们是要去杀人的份上,要是俩你们再耳鬓厮磨一阵,我就得怀疑你们是不是想诱导我的人从加吉尔改信希耶尔了。”
从战争神到希耶尔?这话还真是隐晦。当然,可能只是对他这个外域人比较隐晦。虽然希耶尔职能广泛,涉及到狂欢节日、城主庆典,甚至贵族和艺术家们聚在一起讨论高雅之事也会摆放她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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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不了解希耶尔的人群眼里,她的唯一含义就是在情场寻欢作乐。
毕竟绝大多数人唯一的娱乐手段就是夜里在床上耕地。
“我们不是在谈情爱之事。”塞萨尔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队长的声音又转为温和平静,仿佛根本没在意他们的心情,“正常人也不会谈情爱之事谈的面色阴暗,各种肢体动作紧张不安。这位骑士大人,如果我事前打听的消息没错,这两位多半是城主的私生子和城主雇来的女巫的孩子。我听说这些神秘莫测的家伙对邪异之物有感知能力,也许她能让我们的行动多点准备。”
塞萨尔发现对话的主动权完全移位了,以往他还没遭遇过这么离谱的事。
这女人头发火红,说话惬意自在,全身都穿着坚实的黑色皮革甲,往上覆盖到颈部,并在兵刃交击时容易受创的小臂和上臂分别套着坚固的金属腕套,外附棕色毛皮。她有一只手那么宽的腰带上挎着六个定量的火药包,一侧挎着火绳枪,另一侧挂着单手剑。其它武器藏在她棕色带兜帽的披风里,没法看得见。
她个头高挑,几乎和他差不多高,刻意落后了一个台阶后,已经是在俯视他了。菲尔丝的个子只能勉强够到她饱满的胸口,头顶和她前胸差不多齐平。
格兰利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于是也停下了步伐。“竟有这种复杂的缘由?我听闻你父亲没有子嗣,那么这隐瞒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对吗?”
“是的,”塞萨尔很客气地说,“但人们很难安于处处受限的生活。”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语气竟然能如此平静。菲尔丝则始终把脸低着,要求她有演技还是太难了。
“你有衡量过自己冒然出走会引发的问题吗?”格兰利问道。
这问题看起来无伤大雅,甚至可能是出于礼节,但塞萨尔闻到了一丝危险的苗头。如果他不能解释清楚,把话往他希望的方向引导,这帮神殿人士比起帮他一把,可能会更倾向于把他送回伯爵身边。
“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也只是城堡里一个一事无成也什么人都接触不了的私生子。”塞萨尔说,“与其说他在保护我,不如说他在囚禁我。我生活中能说话的除了几个仆人,就是菲瑞尔丝。她为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告诉我人们可以走上不同的路途。我想,我可以成为一个能用自己的双脚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为此承受再多苦难也无所谓。”
格兰利沉默片刻,最终清了清喉咙,对他说:“这话是不错,我没得反驳,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诺依恩总是需要一个城主。”
“而且是需要一个懂什么叫边防卫戍和治理城市的城主。”佣兵队长没等神殿骑士说完,就忽然插话,“总之你不想没经历过战场、没见识过世界的秩序就上任,这是你的事情,但你能先讲清楚你的小女巫到底知道了什么吗?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那些无端消失的眼珠是因为什么?我没听说过那帮开密会的教徒会把人眼珠抠掉。”
“确实不会。”格兰利道,“不过我想,他们已经犯下了组织密会这种大罪,未必不会犯下更严重的罪行。”
“如果他们犯了更严重的罪行,”队长很随意地说道,“那也意味着他们不仅仅是群组织密会敛财的寻常教徒了。你不能说发黄霉的稻谷也只是稻谷,因为那玩意会把人毒死。”
“这话不错。”格兰利点头表示赞同,他看起来不会因为被否认就轻易动怒,或者说,只要不否认他的信仰基础就无所谓吗?
“这地方有恶魔经过。”塞萨尔思前想后,还是给了最直接的答案。
“恶魔啊。嗯......恶魔。啧,恶魔。”佣兵队长说。她的语气有所改变,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点点。“没准真是这么回事,但这世上恶魔有这么多种,但凡样貌看着怪异可怖,人们就会叫它恶魔,也不管它实际上究竟是什么。你的小女巫具体知道那是什么恶魔吗?”
“她也不知道。”塞萨尔说,看对方眉毛往上挑,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能看到那恶魔,她就能描述它究竟是什么。”
“原来如此,”她点头说,“你觉得怎样,骑士大人,我们需要继续前进吗?”
“我总是会站在最前方。群6!#999四:9三6?壹!999”神殿骑士的话音就像在用铁锤砸钉子。
“那么好吧,”佣兵队长最终评论道,看着多少有些嫌麻烦,“我们很快就会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那么你有死了人也不往后退一步,带着你的小女巫看清楚那东西,并且帮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把情报转述给我们的心理准备吗?”
塞萨尔只能说他有。
队长又点点头,转过目光,扫了一圈她手下的佣兵队伍,随后望向矿井幽深黑暗的更深处。那双透明的蓝眼眸随即又是一转,塞萨尔发现自己被这人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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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住了。
“各位,”她笑着转开视线,虽然是在面对手下的佣兵宣讲,但塞萨尔总觉得她在对在场的另一个人说,“各位应该还记得,我塞希雅为自己的队伍选人,哪怕只是次短途任务,也不想犯任何错误,不想选了不该选的成员。既然我选了各位当矛头,你们也没拒绝,那我希望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情况,各位都不要磨磨唧唧。我命令你们把所有的不适和怪异感都说出来,不要装模作样地忍耐或是在私底下隐瞒,可以吗?如果待会少说了那么几句,你们后半生就都没有机会在酒桌上跟人高谈阔论了。”
这么看来,要不是自己领了个假冒的世袭贵族身份,还是个实权军事贵族,这队长恐怕不止是阴阳怪气,已经拔剑抵在他脖子上发表警告和威胁了。
格兰利拍拍塞萨尔的肩膀,“你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勇气的体现了,无须担忧太多。”
真是场灾难,也不知这位塞希雅是感官敏锐,连别人的耳语都能听到,还是特别擅长察言观色,能从细微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判断一个人的想法。
塞萨尔希望是后者,因为前者实在太荒唐。有这等能力,何必只在一个分包制的雇佣军团里当一个佣兵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