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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本源学会法师

邪神之影 无常马 5537 2025-03-12 19:08

  “你以前在文明世界生活过?”小女巫的眼里多了些光彩。

  塞萨尔点点头,说:“我以前在世界各地旅行,在各种城市居住,和各种不一样的人群交流,都相处得很融洽。”

  “我只有和荒野里的动物交流的经验。”菲尔丝说道,在

  塞萨尔以为她喜欢小动物时,她又补充了一句,“一般是在宰杀放血之前。活着放出的血品质更好,所以,我要安抚它们的情绪,叫它们别挣扎得太过分,影响我的仪式。”

  “你们这些巫师......”

  听到这话,菲尔丝竟把眼睛睁大,投来恼火的视线,仿佛受了他侮辱似的。塞萨尔却一时半会没法理解。

  “这称呼有什么问题吗?”塞萨尔问道,他在心里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我不是那种既没有学派也没有理论体系,除了神神秘秘地求雨就是在熬毒药汤的怪东西。”

  “好吧,那你觉得你是什么?”

  菲尔丝深呼一口气。“我觉得,”她说,比她常用的语气更严肃,“虽然我们这一脉的法师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虽然柯瑞妮对别人管她叫女巫毫不在意,但是,我觉得我是个法师。我有学派和理论体系,我们以前的法术学派就叫,呃......索霍利学派。”

  塞萨尔心想,这个索霍利学派的成员多半已经只有她和柯瑞妮了,连学派的名字都被埋进了故纸堆,需要她回忆一段时间才能记起来。她还坚持这一称呼,看起来非常需要法师的身份认同。

  “在你看来,法师这称呼有什么含义?”

  “我这么说吧,如果你只是想当个乡下术士,拿着木偶扎小人,穷困潦倒的时候甚至会收几只鸡当报酬帮一个村民诅咒另一个村民,让那家伙隔天腰疼发作,没法下床耕地,那你对谁都是无害的,谁也都不会在乎你。但是,你要是想真正掌握一些东西,研究造物的本质,你就是法师,有着,呃......”

  “非凡的使命?”

  “研究造物本质的使命。”她补充道。

  “比如说宰杀动物的时候叫它们别挣扎得太过分?”塞萨尔半开玩笑。

  “不对,这是强迫法咒的入门技艺!”菲尔丝立刻指出,“你明白强迫法咒的历史和渊源,知道它有多少种不一样的用法吗?”

  听到这里,塞萨尔稍稍皱眉,坐起身来,看着不明所以的菲尔丝。她确实重要,但她的存在可能会导致很多问题和麻烦,他无法推测出每一个问题的后果。

  就比如这种安抚情绪的低语,他最初不以为意,听到强迫法咒才发现事情不对。虽然她这话说的就像个小孔乙己,还想问他回字有多少种写法,但在那名已死贵族的讲述中,这乃是被勒令禁止的法咒,危害性无法估量。

  这类法咒的用途是强迫一个生灵做出它无法做出之事。用于安抚无知的牲畜只是开始,到了后面,施术者可以强迫人类扭曲其精神和思维,就如同改换河道,迫使灵魂的河水转变流向。它可以切除爱和勇气、剥离善和尊严、把勇士变成懦夫,甚至是把圣贤变成堕落放荡的罪犯,而且,他们总是会认为这些强加的思想就是自己的思想。

  塞萨尔发现,菲尔丝并不明白如何掩饰自己,至少是不明白掩饰的必要性。这件事其实非常重要,比要掩饰的东西实质是什么更重要。

  她很缺乏活在文明世界的经验。如果他们将会同行,那他亟需教导她怎么伪装和掩饰自己。

  塞萨尔斟酌了一番用词:“既然你会为我引导阿纳力克的道途,我也该帮你在文明世界立足才行。你也不想在荒野里漫无目的地徘徊吧?草原人的间谍已经渗透到上诺依恩了,这种边疆地区很危险。等到了多米尼王国腹地,我们至少会多些缓冲。”

  菲尔丝点点头,似乎确信文明世界会比荒野有更多机会。“要是我能在伊翠丝那边落脚,我就可以弄到柯瑞妮怎么都不肯给我的材料了。”她说。

  这名字让塞萨尔深感困惑:“伊翠丝是哪的城市?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那是个很远的地方,”菲尔丝说,“过去各王国邦联还是很多势力在混战的时候,有几个大型法术学派联合起来占据了东方的海岸要塞伊翠丝,在城市顶端造了座层层嵌套的环形尖塔,就漂浮在城市上空一点四二里的地方。群6#999:四:9三6壹!999

  那帮人自称本源学会,是伊翠丝的实际统治者。很多东西都是从伊翠丝往外流通的,伯爵买的材料也来自那边的黑市。”

  竟然把能沟通阿纳力克的仪祭材料卖到诺依恩,这些法师的道德水平实在教人怀疑。本源学会这个自称也很有高人一等的意味。既然高人一等了,也就无所谓很多低等人的道德戒律了。

  “这个一点四二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他问道。

  菲尔丝眨了眨眼,虽然她也只是在重复柯瑞妮讲过的故事,但讲一些比较深刻的事情,还是让她颇为满足。

  “那儿对物质世界的损害超过了它的自愈能力。”她说,“在尖塔附近积累了很多创伤,精密器械会失准,世俗人类的生活也会受干扰,所以尖塔必须比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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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住的地方高一些。不过,本源学会的法师会告诉你,这是为了要人们抬起头仰视自己,保证他们身为伊翠丝实际统治者的权威......你知道整个邦联的疆域只有他们还在搞奴隶制吗?那些人很少理会世俗世界的思潮变化。”

  塞萨尔琢磨了一阵她这段发言的表达,然后他发现了更关键的问题。“你想说,你们施术会损害物质世界?召来世俗世界的仇视和非议?”他问道。

  “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乡下术士吗?他们当然没人在乎,但你要是想真正掌握一些东西,研究造物的本质,那你一定会对物质世界造成损害。当年那几个大型法术学派就是最声名狼藉的几个。要是各王国的邦联成立了他们却没能联合起来,现在他们可能就......”

  “变得和你们一样了。”

  “呃......”她声音变得不那么自信了,“也许是这样吧。”

  “你的祖先......他们莫非也是声名狼藉者,只是没能加入同盟?后来他们既被世俗世界驱赶,又被本源学会打压异己,如今就只剩了你和柯瑞妮两个人?其他人管你们叫巫师,觉得你们总是流亡在世界各地,干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坏事?”

  菲尔丝沉默了一阵,看来她不像柯瑞妮那样豁达,不愿意接受世人赋予他们的称呼。众筹群肆⑤⑥①②柒⑨四零

  “好吧。”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还是不提这个了。你说到本源学会不在乎世俗世界的思潮变化,是这样吗?”

  “可能是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退让吧,我猜是这样。据说他们统治的城邦几百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但伊翠丝总是能提供很多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所以,那儿到现在还是贸易中心,汇集了很多财富和人口。”

  这都是因为塞恩这样满脑子神秘学的贵族太多了。

  至于菲尔丝,塞萨尔发现这家伙身份是巫师,心里想的却是文明世界和思潮变化,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经历过文艺复兴,——至少是类似的思想革新。如果有,那就是有顺应思潮的文艺创作流传到了上诺依恩,她不明白具体含义,却受了精神上的鼓动。

  “总之,你就是觉得那边比待在柯瑞妮身边更好?”他问道。

  “待在这太离世索居了,我除了求她给我东西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她......”

  见她一时失语,塞萨尔先一步说道:“如果有些话你还说不出,你可以先行动起来,把诺依恩的一切都抛到身后去。等再过些年,在伊翠丝落了脚,一些难捱的情绪就会自然而然过去。”

  菲尔丝不吭声了,几乎难以忍耐地想咬指甲缓解她焦躁不安的情绪。

  “你是怎么意识到你还有其它选择的?”他又问道。

  “每过几年就会有税务官过来,每次都会跟着塞恩的侄子侄女。最早的是个宫廷画家,讲了很多多米尼王国腹地的事情。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后来还想问城堡里其他听众的看法,但他们都不...... ”菲尔丝的眉毛打成了个结,似乎很难组织出具体的描述,“我不太明白该怎么说,就像是......”

  看来那边是在经历类似的变化。

  塞萨尔想了想:“你想和他们讨论很多事,说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是,他们并不理解。人们只是记住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词句和片段,还按自己的想法做了很多很不客气的评价?”

  “对......就是这样。要么是那边有些贵族竟然抗议王国律法,应该全吊在菜市场绞死;要么就是伯爵的侄子分明是个宫廷画家,却不老实描绘宗教画作,多半是自己没水平就四处生事;还有说那边是邪教作乱的,诱惑无知者堕落,和他们勾搭在一起会毁掉自己的灵魂。总之就是类似的反应,你能想象吗?”

  “那么,你觉得那个宫廷画家讲得不错了?你对那边的世界寄托了很多?”

  她沉默片刻,用一只手拢了拢蓬松的亚麻色头发。

  “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当时我还不到十岁,但我自己就是个......法师,我比他们更清楚灵魂会到哪去,又会变得怎样。我觉得那些事情很好,那些地方听起来也像梦一样,和诺依恩这个麻木的地方不一样,和待在柯瑞妮身边更不一样。”

  菲尔丝语气里带着股苦涩,已经到了深夜,凌冽寒风不停在窗外呼号,发出凄凉刺耳的声音。从窄窗渗入的月光把她的脸照得煞白,在一片黑暗中显得神秘莫测,悲哀又美丽。借着夜晚的对话,塞萨尔逐渐把她引入了自己谈话的节奏,既平缓她的情绪,也从她口中了解了她所认知的世界。

  尽管这一切对出城缺乏直接帮助,但他掌握的不同视角和不同观点越多,他就越不会像最初一样茫然无措。

  ......

  风水轮流转,既然菲尔丝用动物血和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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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吊住了塞萨尔的命,他就得担负起出门找路的差事了。如今她待在屋子里,把精力投入到纸和笔当中,意图对下诺依恩的地势做详细的图纸分析,不过后来他发现,更大的理由是她厌恶外出活动。

  当时塞萨尔想要她也出门,结果她就瘫靠在墙角处,也不回话,只是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蓝的渗人,像是镶嵌在人眼眶里的玻璃工艺品。那时她脸上没有表情,但看得出,她在表达抗拒,配合她煞白的脸色,简直是死人在用压抑的目光驱赶还活着的人。

  菲尔丝负责外出活动的那几天,她的作息还算正常,自从把出行的任务推给了他,他就没在清醒的时候见她合过眼。

  凌晨要出门的时候,塞萨尔就能看到她把笔记和图纸贴的满床都是,握着笔勾勾画画。夜晚回来了,她也要提着煤油灯,拉住屋里其他两个活着的家伙盘问个不停,企图研究出任何可能逃出城的路径。到了半夜,他要入睡的时候,她还是拽着无所谓昼夜的无貌者问着无休无止的问题。

  时间长了,她的黑眼圈也就越发明显了。

  这几天里,为了应付菲尔丝的盘问,也是为了自己的生路,塞萨尔记住了下城区各个区域的地势和建筑分布。虽然没去过上诺依恩,不过,下诺依恩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让他茫然无措了。

  凌晨时分,又到了矿工进矿的时候,塞萨尔打扮成本地人,拉着真的像条狗一样四处张望的狗子出了门。虽然这家伙换了个青年工人的形象,但考虑到他的习惯和自我认知,他还是给她沿用了前生记忆中最后一个人的小名。

  他们靠着蛮力,跟着挤挤挨挨的人流往前拥挤,任凭周围人潮涌动。

  道路两旁房舍修建得太高,当中挂满了支架和木杆子,悬着潮湿破旧的衣物,只能勉强看到一线阴霾密布的天空。街道又窄又脏,脚底下涌出一股股腐败的潮气,路两旁则弥漫着缭绕的炊烟和开锅烧水的蒸汽。到处都是街头吃饭的人和赶路的人,挤着挤着,竟然让他在天寒地冻的诺依恩走得汗流浃背了。

  这些人高声喊叫,横冲直撞,但凡身体虚弱一点就会被推到人群边缘,干瞪着眼等矿工们通过。

  不过,也正好适合他们混在人群里前进。

  等过了矿工潮,塞萨尔带着狗子前往据说比城墙更可行的港口区。这条南北流向的长河名叫约述亚,在诺依恩要塞承担了大部分运输货物的职责。倘若有机会躲进远航商船,就有机会一路往上航行,用不着徒步穿过荒野,也能抵达多米尼王国腹地。

  然而,港口区的守卫未必比通往荒原的城门宽松多少。他从伯爵那拐走的人和非人非同小可,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搜查。

  别看现在藏得够深,只要他敢接近可以出城的地点,一会有人盯梢守候。这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不久后,塞萨尔找了个可以眺望港口区的高层餐馆,算是有点闲钱的平民们意图享受时会光顾的场所。当然了,既然开在下诺依恩的狗坑附近,就别指望这所谓的餐馆有多好。只见西边是杂乱无章的贫民窟,北边是上诺依恩往狗坑排污的沟渠,南边是堆积如山的铁屑和煤渣,附近街上还都是污泥四溢的道路。

  这地方不仅是肮脏恶臭,饭也是极其难以下咽,人群还弥漫着一种麻木和毫无意义的得过且过感,似乎只要在活着的时候受尽了磨砺,死后就能在神祇居住之所享尽赐福似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就是各个时代的附属品。不管有没有神祇,存不存在法师,发没发展出工业文明,都会在辉煌的成就和功业之下塑造出各种款式不同的贫民窟。各种疾病缠身的早衰者在里头成群结队地聚集,从早逡巡到晚,直至变成一具无人看管的尸体。

  思索之间,他们到了高层餐馆的更上一层。等花费菲尔丝的积蓄要了个小隔间后,塞萨尔终于觉得这儿不那么臭气熏天了。

  他从穿着帆布围裙的中年老板娘手里接过一个盘子,里面是几片薄得惊人的熏肉、一枚疑似用石头煎的没有任何油水的煎蛋、一块散发着轻微臭味的咸乳酪,旁边还搭了两三片隔夜切好的硬面包,抹了一点点黄油,看着似乎是从蒙着灰的更加可疑的罐子里掏出来的。

  等老板娘走了,塞萨尔却发现狗子不见了,半开的窗户吱呀作响。

  他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把最正常的煎蛋吃了,抬头一看,这家伙从窗户外跳了进来,张着她开了花似的面孔靠着他坐下。她一边合拢脸颊,一边伸舌头舔舐自己嘴边的血,然后又打了个喷嚏,从喉咙里喷出好几支鸟类羽毛,扑到了他脸上。

  见塞萨尔盯着她,她也盯着塞萨尔,玻璃珠似的红眼睛里写满了无辜。那条沾满血的湿漉漉的舌头还没收回去,血已经滴在了可疑的咸乳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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