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吃的体验很新奇,”塞萨尔说,“我从没想到自己能感受这事。既然我已经在体验了,多找点参与感才是正事。”
“我觉得你心底里的疯狂比道途的诅咒更接近疯狂的定义,你以为呢,塞萨尔?”
“真的?”他说,“我不知道你竟会认为我比阿纳力克的诅咒还高一筹。但我想,我只是在随波逐流中抓住几根树枝,好给自己搭个小木筏。”
“无论叶斯特伦学派的受选者还是卡萨尔帝国继位者之战的受选者,都不能称为几根小树枝。”
塞萨尔握住阿婕赫张开的爪子,想捏爪间的肉垫,却被她挠穿了皮肉,手指头几乎看到了骨头,只好缩了回去。他把流血的食指搭在狗子唇上,看着她含住轻吮起来,感觉到她在缓缓舔舐,鲜艳的上唇往上略微翘起,闪烁着一种迷乱的光泽。
“你忘了说你自己。”他说,“另外,我只是寄出了一封杜撰过的学派信件,勉强打了一场损失惨重的胜仗。那俩人对我抛出橄榄枝,其实只是看到了可以一用的手下,和我找上瓦雷多骑士同他彻夜谈心相比,两者之间区别不大。在瓦雷多眼里,我不顾他的失败和他结下友谊,还派他担任指挥官取得一次次胜利,这事非同寻常,但对我来说也仅此而已。你用这个法子考虑她们两人的态度,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一样把自己抛出去看待世界的人,不过,这思路是挺有趣。”
“我只是想用理性判断他人对我的真实态度。”塞萨尔说,“有了无关于私人感情的认识,我才能着手改变我在其他人眼里的地位。”
“你旁侧敲击的试探已经够多了,塞萨尔。”阿婕赫说。当然,她已经看出来这话也一样适用于她自己了。
“是的,我是想试着用更主动的方式和你相处。”塞萨尔同意说。“因为你很有趣,所以我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不那么无趣。在你完全尽兴之前,你可以好好伤害我。要知道,你救了我不止一命,你这么做既合情合理,也会让我们的事情变得更有意思。”
阿婕赫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她说:“你可以选择自杀,这种自我伤害的法子最有趣了。刀就在旁边,去把它拿起来。”
“为什么你不把刀拿起来呢?”塞萨尔问道。
说话间,狗子把腰往前伸,给了他一个麻酥酥的长吻,好似要给他带来生的希望似的。她鲜红色的柔唇有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唾液又甜又黏,在灵巧的分舌上就像加了香料的黏稠芳香的葡萄酒。这甜美、滑软的舌头在他刺痛难忍的时刻是一种绝妙的安慰,她也知道这点,于是在亲吻中把这条无鳞的小蛇悄悄钻了进来,舔他的双唇,挑弄他的舌头,把它缠的又酥又麻。
“这条狗是被你骄纵的太过了,”阿婕赫说,“另外,我拿刀的目的是杀人,不是逢场作戏。”
塞萨尔一边听阿婕赫说话,一边把狗子轻盈的身体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温暖的金色秀发间叹了口气。他随意地把手指搭在她脸上,揉捏她靠在自己胸前的脸颊,但听到这里,他说:
“我觉得撒娇本身就是种很有灵性的行为。如果你接触过其它无貌者,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她是不是比你想象中更有智慧。”
她不置可否。“我对没有灵魂的东西不感兴趣。这也只是个东西而已。”
“但你也从来没和菲尔丝说过话。”塞萨尔转而指出。
“我不想和那个人说话,你也最好不要找我追问理由。”
阿婕赫说着把半人半狼的脸伏在他肩上,用锋利的尖牙咬出一个圆弧。也许是因为受创已经够多了,痛觉有所减少,他把怀里轻咬他另一边肩膀的家伙用力抱住,最终竟发出一丝几乎不出声的呻吟。
他缓了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真多事啊,塞萨尔,但我只是一个被遗忘的东西而已。遗忘和被遗忘本就是相互的,他人若不想提起我,我也不想提起任何人。再说以你我的现状,我究竟是谁,是否拥有过去,有任何区别吗?”
“要是你因为我所不知的过去离开我身边,不再陪我走上战场,我会伤心的。”
“是吗?那你可以想办法吃了我,把我的人格、思维、记忆和一切都消化掉。这样你就不需要再倚靠一个不稳定也不知道过去的东西了。”
“如果我有这种想法,我就不会在诺依恩把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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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记忆和思维都丢掉了,当时......”
塞萨尔说着望向诺依恩的方向,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在诺依恩忘了些东西。
阿婕赫打量着他,说:“讲述动听的话语和做应当去做的事情,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不小。不继续说了吗?连我都记得比你更清楚。”
“这世上令人遗憾的事情太多了,如果那人不当面来质问我,恐怕,我也没有重返故地的想法和机会。”
“尽管你什么都不记得,你却还要给那人赋予生存的意义和追逐的目标。你当真觉得这种事不值一提吗?”
“你话里似乎有种感同身受的意味,阿婕赫。我可以认为你在许多年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
“你的想法可真有趣。”她说。
塞萨尔还想说点什么,脸一转,阿婕赫却消失了,像阵雾一样变得无影无踪,她现在也确实很像迷雾。除了他身上一道道正在缓缓愈合的青色纹路,没有任何痕迹能确认她刚才来过。
稀疏的月光透过树叶落了下来,他肩部伤口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亮闪闪的,倒是挺像一件扭曲的艺术品。这时候,狗子张嘴抿到他肩头最后一处咬伤上,用舔舐的瘙痒盖过了遗留的刺痛感,她那金色的睫毛缠结在一起,血色的眼瞳依旧是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神采,因为无人再打扰她,她看起来更满足了。
“你有什么想法?”塞萨尔开始给无貌者出难题。
叫他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真摆出了一副沉思的姿态,但她停滞了十来分钟,他也没听到她沉思出一句话来。她就这么套着那身死人的衣服,静坐在树下,望着夜空中的圆月好像个猫头鹰一般,陷入了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迷思。这家伙静止不动也就罢了,还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开,不让他走。
等半个多小时过去,狗子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看着像是把你当父亲了,主人。”
一时间,塞萨尔竟然说不出话,脑子转了无数个弯之后,他才回了一句:“这个想法真是有趣,比我和她一整夜的所有对话都更有趣。”
他一边摇头想摆脱这个念头,一边丢掉自己染血的衣物,顺着溪谷的水流踱步下去。刚把腰往下都浸到水里,狗子就靠了过来,衣服也不脱就坐到他怀里,泡了个浑身湿透。那对雪白的胸脯饱满柔和的形状在衬衣的遮蔽下并不显得模糊,反而给月光和溪水衬托得时隐时现,越来越明显了。
塞萨尔本想和她就梅里奇和贵族派系的事情再谈谈,但她就坐在这儿,十指交错,双手放在膝头,脸上也恍惚地洋溢着一种除了他以外没有其它理由的红光,一时间竟让他不好开口了。
他刚转过这个念头,她就往后仰起脸来,“如果您再把我抱紧点,我就像讲故事一样给您把他们的事情都说出来,主人。您只需要听着,不需要确认和追问哪怕一句话,但你要把我抱得非常紧才行。”
“在你说完以前,我们可以一整夜都待在这里。”塞萨尔说。
“那我先从弗米尔.......”
塞萨尔听着抱紧她的腰肢,听她从弗米尔他们的贵族盟约开始讲起。他用另一只手探进那件湿透的衬衣,握住她刚好盈盈一握的胸脯,在听故事之余揉捏起来。她的吐息逐渐变得温热,面带晕红,湿滑的桃子在他抓握中发涨,高耸着顶起了浸水的湿衬衣,柔韧的珠子清晰可见,但看起来并不会影响她讲述往事的语气。
“事实上,”她缓缓说,“许多年前,埃弗雷德四世、乌比诺、弗米尔和多个青年贵族一起加入了一个青年政治团体,结缔了限制权力的盟誓。当时他们还年轻,埃弗雷德四世也还和王位无关。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很神圣的盟誓。”
塞萨尔一边听她说,一边拉开她的衬衣吻着她的肩头,但听到这里,他的脑子一下转过了许多念头。“你是说埃弗雷德四世自己也签了这个盟誓。”
“他是奥利丹先王的侄子,本来的继位者在内战中死绝以后,他才和现在的王后成了别无他选的继位者。贵族们因为他年轻时签下的盟誓支持他当国王,但在那之后,他并没有履行自己当年承诺的事情。”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管埃弗雷德四世叫背叛者了。”塞萨尔说,轻吻了下她微张着要求他来亲吻的红唇,“继续跟我说说他们年轻时的故事......让我考虑考虑怎么来对付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