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道:“我等尚有家眷在二楼客房歇息,还请少门主稍等片刻,在下这就上楼,将她们带下来,不耽误您休息。”
黑羽门少门主没回话,甚至一个正眼都没看,只顾着喝小二端上来的酒。
陈湛非已然杀意暴起,但他明白二师兄的考量,只得压住脾气,不敢妄动。
什么狗屁黑羽门?陈湛非初听,差点没笑出声。要说他俩的麓灵派和吕平的唐门,哪一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门正派。目睹先天境大圆满的二师兄对一个小小的黑羽门少主恭恭敬敬,陈湛非心头甚是郁闷。见师兄上楼,心想还得打一架。毕竟皇后娘娘怎会为一江湖小派屈尊让位。
屋外雨势小了些。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二楼木梯处响起脚步声。陈湛非一听就知道师兄下来了。不过似乎还有皇后,两个宫女,以及夏鄢的步子。
他抬头一看,瞬间难以置信地盯着木梯上缓缓走下的几人。
耶律南仙记住了黑羽门这个名字,低头的一瞬间,也记住了黑羽门少主的模样。在她眼中,这些披着蓑衣的黑羽门门徒皆已成死人。
大宁朝廷本就与永顺宣慰司有恩怨。十年前,永顺宣慰司宣慰使杨雄弼背叛大宁朝廷,佣兵自立,后又归附大西军。此时虽仍居永顺宣慰使之职位,但早就成了大西国的宣慰使。如今他的外甥又冒犯了自个,一向有仇必报的耶律南仙自然不会放过杨雄弼一族。
不过身为皇后,是非轻重,耶律南仙自有考量。前往渝州招抚大西军四部人马,才是事关天下存亡的大事,她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黑羽门耽搁时候。
夏冲也不可置信地与陈湛非对视了一眼,皇后居然下楼了!二人当即起身恭迎。
莫说耶律南仙,就是她身后的明姝和揽月,也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负责殿后的夏鄢容颜也算得上漂亮。小小一间客栈竟藏着四个姿色上乘的女子,黑羽门一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耶律南仙款款下行,一身锦衣华袍,金色绣彩鞋子,端的光彩耀人。更有香风徐徐散来,闻得人心醉神迷。紫色轻纱之下,难掩天姿绝色。
玉昭言提着剑,朝六师弟与夏冲递了个眼神,拱手冲先前的蓑衣男子道:“我等这就离店,还请贵门让一让。”
蓑衣男子看向少门主,却见他端着杯酒起身走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耶律南仙。彷佛猛兽盯着肥美的猎物一般。
“在下黑羽门少门主杜聪,欲邀夫人共同饮酒,还请入座。”他走到耶律南仙身旁,无所顾忌地抬手,想要掀开她面前的紫纱。
玉昭言急忙拦住他,道:“少门主,我等还要赶路,亦不想打扰您清净,还请行个方便才是。”
杜聪笑了笑,“这黑崖镇就是我黑羽门的地盘,还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少不识抬举,这四个女人,我都要了。”
从始至终,耶律南仙都未正眼瞧过杜聪一眼,她面色如常,凤眸看着客栈外淅淅沥沥的雨滴。
夏鄢狠狠瞪了杜聪一眼,手已经握着刀柄,只待皇后一声令下,宰了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玉昭言盯着杜聪,压着脾气从钱袋里摸出两锭纹银,道:“都怪在下忘了规矩,这是一百两纹银,还请少门主笑纳。”
“一百两纹银就想要我放弃这般世间难寻的美人,你当我是傻子?赶紧滚,尚且留你们一条狗命。莫扰了我与美人的心情。”
接着,杜聪喊道:“焦和,把银子收下,撵他们滚。”
“是。”名叫焦和的蓑衣男子上前一把夺过银子,提到大呵,“我们少门主心情好,你们还不滚。”
玉昭言目露杀意,冷冷盯着焦和,心里盘算要不要把自己麓灵派掌门弟子的身份亮出来,好叫杜聪这班黑羽门众知难而退。他正欲开口,忽听二楼栏杆处声音响起。
“杜少主,人家既已贡了路税,何必纠缠不放。黑羽门也算江湖名门正派,该守江湖规矩才是。况且令舅还是宣慰使大人,想必杜少主不会做出强抢他女眷之事吧?”
焦和怒道:“你是何人,怎敢在此造次?”
众人抬头一看,原是先前上楼的黑衣男子。只见他一拍栏杆,跃身跳下,平沙落雁般跳到杜聪身边。
“你...你想做什么?”杜聪吓了一跳,看着男子手里握着的燕翎刀,“既知我是黑羽门少主,胆敢冒犯。”
黑羽男子抬起头,冷冷道:“在下蜀中唐门弟子,吕平。”
“吕平。”陈湛非仔细打量着黑衣男子,虽说未曾谋面,但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
杜聪的狗腿子焦和畏惧道:“你就是江湖人称飞刀无命的吕平?”
“正是。”吕平回道。
杜聪嚣张惯了,自小就在黑羽门势力下的一亩三分地横行霸道,虽也曾听说过吕平飞刀无命的名号,但眼下以为在自个地盘里,岂能怕他。更何况木梯上站着的美人可遇而不可求,他怎会甘愿放过。
杜聪正欲口出狂言,焦和将他拉到一边,附在其耳边小声嘀咕。杜聪眉眼窃笑,回头看了眼玉昭言一行人,自以为聪明地笑道:“既然吕大侠说了,我杜聪就卖他一个面子,你们走吧。”
黑羽门门徒让出一条路,玉昭言与陈湛非一左一右在前,夏冲兄妹在后,护着耶律南仙出了客栈大堂。
雨虽停,但地面积了不少水。陈湛非等踏步水中,懒得顾鞋子湿否。皇后抬起脚,望着映出人影的水面,又放下。
此刻客栈屋檐下,草棚里避雨的脚夫们瞅着里面冒出一位大美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玉昭言道:“娘娘稍等,草民这就将马车牵来。”
“不用。”耶律南仙道,“你,将本宫抱过去。”
她看着陈湛非,目光中显露出慈爱之情。后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宫女和夏氏兄妹亦诧异地看向陈湛非,他竟然能触碰皇后万金凤体。
陈湛非抬头看了眼皇后,道:“敢问娘娘,您说的可是草民。?”
耶律南仙点头,甚至主动抬起芊芊玉手。陈湛非见状,哪敢不从,更何况皇后娘娘还是为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抱了又不吃亏。他稳了稳鼻息,靠近耶律南仙,一手揽住她的肩背,一手低腰勾着她双肢腿弯,将人抱起,缓缓走出去。
玉体散发着盈盈温香,嗅着叫人沉迷。便是穿了几层布帛,陈湛非依旧能通过手掌,双臂以及胸膛间有限的接触感受到皇后细腻柔滑的肌肤。他甚至感受到行走时,皇后胸脯上那对饱满乳球的晃动带来冲击感。
玉昭言将草棚下的马车牵出来,顺手赏了看马的小厮十几文钱。
“多谢公子,公子一路顺风。”小厮接了铜板,不停鞠躬道谢。
揽月,明姝见小厮头发被雨淋得乱糟糟一团,忍不住笑出声。走在后面的夏鄢直接掏出一两银子扔给他,叫他买双新鞋。小厮捧着银子,顿时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多谢小姐,小姐万福。小姐日后必封诰命,生子个个人中龙凤。”
夏冲道:“不必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
“是是是,小的这就起来。”小厮沾了一身泥水,一边流泪一边望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离去。
云销雨霁,天光散来,他呆呆地看着三个逆光骑与马背上的男子,只觉得风光无两,心中羡慕不已。直到一行人已经消失在街头,他这才紧紧握着铜板朝米铺奔去。至于那带着香味的一两银子,他悄悄含在口中,生怕掉了。
“哥哥,家里终于有粮食了。”一个赤脚踩着石板,身上只披着一件破旧抹布的女孩说。她看着哥哥手中提着的粮食袋子,消瘦的小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小厮领着妹妹往家中走着,忽而听一阵极速的马蹄声掠过。抬眼一望,竟是黑羽门的人。
“他娘的,我杜聪看上的女人,还跑得了?”为首一人面色狠戾,一边挥鞭,一边叫道,“兄弟们,给我抓住那几个女人。除了最漂亮那个,其他三个随你们怎么玩。”
少年有种不详预感,“是公子他们。”
下一刻,他将米袋子塞给妹妹,踩着破烂的 草鞋追随着马队跑去。
“呼,呼,呼...”
雨后凉爽的清风吹在少年脸上,他大口呼吸着,还好之前啃了两个馒头,能跑得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跑去。黑羽门是这片地头上的土霸王,平日鱼肉乡里,强取豪夺,无人敢吭声。他一个快要饿死的穷小子,竟想着去救给他银子的恩人。他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管不了太多,就算不能救人,帮忙收尸也算报恩吧。
少年四肢修长,天生擅跑。一口气追出好几里地,仍不觉得累。当他跑过一小片树林时,忽而听着前方哭喊声。
第三十四章
“啊啊...”
好似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传来,少年抬手遮住眉眼,这才看清前方景象。
只见那方才还一脸嚣张得意的黑羽门少门主此刻浑身血色,鼻涕眼泪混流脸上,骑马狂奔,大张着嘴,胡乱哭喊,听着好似太监般尖锐。
“我可是黑羽门少门主,你们敢杀我,我爹和我舅舅绝对饶不了你们。”
杜聪慌张朝后看了一眼,见那一黑一白,彷佛索命无常的两个杀神飞身而逼近。死到临头,不忘提起他爹和舅舅名号。可身后那两人依旧提着剑,踏空朝他追来,未见着半丝犹豫。
少年看的清楚,那飞在空中,身形飘逸的两个人正是先前赏他钱的公子。
眼见杜聪骑马撞来,少年急忙闪到一边。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给你们银子,给你们女人啊...”
那马向前奔着,背上人却不见了。
少年看得清楚,飞在空中的白衣公子伸出右手一抓,倏然将杜聪吸到手中,狠狠扔在路上。接着,他亲眼目睹了一场血腥残忍的虐杀。
杜聪匍匐在地,口中喷出鲜血。他如同王八似的,挣扎了半天,才勉强以手肘撑地跪起。
“你说你,惹谁不好,惹我二师兄。他可是先天境大圆满高手,说不准随时突破至真人境。在我们七个师兄弟姐妹中,他是唯二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的人,平日里我都得对他恭恭敬敬,你区区一个什么狗屁黑毛...哦,黑羽门少门主,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对他出言不逊。你还真当客栈里,我们怕了你不成?我二师兄为人谦和,性情温驯,纵然你三番两次挑衅,他亦一忍再忍。你这蠢货还敢追来,妄图我家夫人。”
“啪啪啪。”
陈湛非用剑拍在杜聪脸上,笑道:“你惹我二师兄就算了。一求饶,他大概会饶过你,可我那位万金之躯的夫人,你竟然也敢染指。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冒犯了她,你黑羽门上下所有人,以及你舅舅,永顺宣慰司宣慰使大人,杨雄弼全族,也活不了多久了。也不对,若是漂亮的女眷,我会尽力收下的。”
“二...二位麓灵派的少侠,在下实在有眼无珠,不知您二位光临此地。只求二位饶...饶我一条狗命,我必回门设宴款待,赠金银美人,向二位,啊还有,还要向那位夫人道歉。”
杜聪恐惧至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手下是如何被眼前这二人还有另一对兄妹残杀殆尽。他畏惧地看了玉昭言一眼,想起方才手下焦和遭他抛入空中,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一掌隔空轰成血雾。
“玉...呃...咳咳。”
杜聪将将开嘴,玉昭言就提剑刺破他的舌头,从下颌穿出。玉昭言剑还未拨出,陈湛非手中黑剑轻轻一滑,剑刃将杜聪喉咙割出一个小口。杜聪口鼻冒血,一手捂着无罪,一手捂着喉咙躺在地上打滚。
师兄弟俩继续对这个黑羽门少门主发泄怒气。陈湛非挑断他的脚筋,玉昭言则刺破他的两颗眼球。接着又挑断杜聪两条手筋,令起既不能言语,亦不能视人,更无法动弹。
陈湛非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玉昭言则始终冷淡着脸。
一旁的少年被吓得颤抖着身子,每当看到两位公子要用剑刺入杜聪身体时,便闭上眼睛。
最后,杜聪被陈湛非一脚踢飞半空。师兄弟一齐出掌,猛烈的罡气迸发,将杜聪尚有几口气的身子轰成血雾。
“砰。”
少年听到类似沙子洒落在地上的声音,睁开眼,杜聪已经没了踪影,只剩飘散空中的血腥味。
“你,叫什么名字?”陈湛非用绸布擦拭剑身,朝路边的少年问道。
“我...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韩六。”少年战战兢兢道。
陈湛非笑了下,道:“师兄们都叫我小六,你也叫六,看来我俩还挺有缘分。哎,你怎的跑到此处来了,莫非黑羽门的人是你带来的?”
“不...不是。”少年韩六急忙否认,接着磕磕绊绊将追来的原因告知陈湛非他们。
这时,夏冲骑马赶来,手中还牵着陈湛非与玉昭言的坐骑。
师兄弟俩骑上马,陈湛非攥着马缰,意气风发地对韩六叮嘱道:“我们还有要事,你自当绕其他路返回家中,以免遭黑羽门的人抓住盘问。若是遭盘问,就一概不知。不是我们免得麻烦,而是在保护你。有缘再见了,小子。”
“公子一路顺风。”
直到三人骑马远去,少年这才后悔没有下跪拜师,若学的他们十分之一本事,也不叫人欺负自己与弟弟妹妹。他听从在陈湛非的话,拐入树林里,寻了条小路朝家中跑去。
“二哥,我们这算不算与黑羽门结仇了?”陈湛非问道,清风拂了,身上的火气渐渐消散。
“这还用问。”玉昭言目视前方,迎着阳光,眸子平静如水,他道,“结仇了又如何?杜聪他爹要是敢寻来,我也要训他教子无方。他若不服,灭他满门又如何。”
“二哥说的是,到时记得带上六弟我,多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哈,你这家伙,惦记着杜聪族中女眷不放是吧?好好好,若真有屠黑羽门那一日,杜家族中女眷全部留与你处置。不过话说回来,万一黑羽门有几位隐世高手,只怕到时跪地求饶的就是我们了。”
“二哥先天境大圆满,灭一个小小的黑羽门有何惧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打不过人家,又作如何?”
“嘿嘿,那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咯。”
“哈哈哈。”
傍晚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