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爱丽丝书屋 奇幻 邪神之影

第十五章 所有知情者都得死

邪神之影 无常马 5522 2025-03-12 19:08

  其次,则是些日常小事,牧群的损耗相比来年有所减少,皆为病死和意外走失,没有狼群袭击;战马老死了一部分,不过已由牧群里的牧马新训补足;狼群袭击减少后,奶酪、奶皮以及各种奶制品的产量有所提高;兽皮的鞣制和硝制情况以及储存情况相众筹群肆五陆一②七玖④〇对稳定;草场的草料正在减少;除非抛下老人和无法劳作的伤者,当前储备的粮食大概率不够用于过冬。

  接着,是哈扎尔部族划定的迁徙路线,沿路经过的道路是否安全;考虑到各部族过冬的食物都有不足,是否有可能在迁徙路线中遭遇其他部族的劫掠和袭击;必经之路上浅滩的水讯是否泛滥;需要绕行的沼泽地分布状况如何。

  最后就是竞赛的准备,赛马、射击、跳舞、音乐、搏击以及最重要的比剑。其实古代萨苏莱人没有比剑的风俗,之所以如今它很重要,是因为这是库纳人传下来的风俗,代表了萨苏莱人和他们的友谊。

  比剑的参与者都是年轻人,担任裁判的库纳人武者会选出最优秀的那些进行指导。穆萨里自己正是当年的优胜者。

  “这狼群是怎么回事?”穆萨里深感疑惑。

  “你那受诅咒的血亲带着成群的野兽袭击了其他敌对部落,”伊斯克里格说,“你自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阿婕赫至少能辨识敌我部族,意味着她依旧无法压抑兽性,还意味着她在兽群中过的比在人群中更好。穆萨里考虑了一下部族因她存在会产生的得失,然后又想起了依兰临死的嘱托。

  “不,”他说,“忘了这事吧,我不希望把阿婕赫的问题宣扬出去。”

  “那座城市的情况如何?”伊斯克里格并不在意地问道,“如果你只带着法兰人的空口许诺前往竞赛,你也许无法说服任何人和任何部族。”

  “我了解得一清二楚。”穆萨里抬起一只手,握掌成拳,“外城墙高二十码,每隔一百码设一哨塔,高出外墙五码,预估能容纳十名弓弩手和一台重型火器;内城墙高四十二码,上方宽度可容纳两匹战马并行,设有塔楼十二座,每座都可以容纳大量人员,可供二十名以上弓弩手同时射击,内部还能容纳一整队操作维护守城器械的机械师,死角处均可由两座塔楼交叉掩护。并且由于内城地势较高,架设在城墙上的城防炮能够从内城打到城外通往外城墙的缓坡。”

  伊斯克里格点点头。“听起来你们机会不多。”他说。

  “这几乎都是上一代城主的设防成果。”穆萨里摇头说,“我要和你说的,是这一代城主在城防问题上山一样多的疏漏,还有他们相对旧式的军事系统。你要知道,那名塞恩伯爵的敛财名声已经传到了多米尼

  2

  的王城,而这些敛财成果并没有用到合适的场所。”

  “已经腐败到了这步田地了吗?”伊斯克里格的声调里带着古怪的忧伤,“为了争权夺利,法兰人的贵族竟会把军事机密告诉萨苏莱人?”

  “就像我常说的那样,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穆萨里笑着说,“为了有足够的契机让城主下台,那边做了很多退让。我们可以在攻破外城墙后随意劫掠,下诺依恩的八万余住民也可以随我们处理大部分。等拿够了冬季短缺的粮食和矿区的金属,我们还可以拿下诺依恩的人口补充一波部族奴隶,特别是弄批冶炼和手工业匠人。”

  “他们难道不怕没有足够的人员维持城市运作?”

  穆萨里知道这是个特殊时期,以往多米尼人可能会在乎,现在则一定不会。“北方的卡萨尔帝国支离破碎,大量难民成群结队南下。这地方的住所一旦空出来,多米尼正好能有个安置北方逃难者的场所。只要不破坏城内的重要设施,萨苏莱人就不算违背承诺。”他说。

  伊斯克里格低下头,沉思起来。库纳人经常陷入漫无边际的迷思,有时可能会长达数月,通常迷思越久,他们就越容易忘记自己最初在思考何事。

  在穆萨里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事时,他忽然抬起头,说:“这些事也能让一位实权军事贵族下台?”

  萨苏莱人都知道,和被称为遗忘者的古代库纳人交流总是需要付出太多耐心。然而为了得到他想要的,穆萨里的耐心总是比其他人更足。

  这未必也不是种独特的乐趣。

  “并不足够。”穆萨里翘起下巴,往他们的来路望去,“等诺依恩的守军被迫退进内城,到了夜里,我就会派支突袭部队里应外合,把那嗜好敛财的老城主绑出来,赤身裸体捆在一条驴上。按他兄弟的请求,我们需要把他在诺依恩的内城墙外展示一圈,接着还要把驴赶去多米尼腹地,督促它往王城的方向长途跋涉。等这事完成,那地方自然有他们的法子处置那受尽羞辱的白痴。”

  其实最近又传来了消息,说老城主还有个私生子。穆萨里返程途中,多米尼那边已经送来了密探描绘的精确画像,要求他们在破城时把此人找出来斩首,再把头颅寄给信使以确保其死亡。

  虽然此事并不重要,不过看在盟约的份上,穆萨里还是会把它交待下去,免得围城时放跑了不该放跑的人。

  “你似乎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或者说,赌性太重。”伊斯克里格平静地说。

  穆萨里摆摆手臂,否认了自己导师的看法。

  “我不觉得这是在赌。相反我觉得,不利用难得的机会就是在畏手畏脚。况且,我也没有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在多米尼旅行期间,我一直都在了解世界各地的军事技术发展。我对诺依恩要塞的城防认识比那儿的城主更深刻。”

  “你确实比其他部族子民更擅长学习,”他亲爱的导师不紧不慢评价道,“一如你当年利用自己学来的知识杀死你父亲......不止是剑术,还有我们库纳人权力斗争的历史。那现在,你究竟认识到了什么呢?”

  “没什么,”穆萨里说,“只是那座城两百多年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如今在北方盛行的棱堡在诺依恩根本不存在,本该扩张的军力和军事装备也在城主的敛财行为中下落不明,用到了未知场所上。很明显,他们还活在以往的认知中,以为萨苏莱人只是骑马劫掠,在城外抢一批来不及收获的粮食和牲畜就会回到大草原。”

  “事到如今,事情会因为你而有所不同吗?”

  穆萨里把手放在胸口上,表达他态度的庄重。“总有一个人要站出来,指出我们可以做出改变,而非困在古老的习俗中逡巡不前。我说到诺依恩相较两百多年前只多了一些火炮,但有句话我没说,——萨苏莱人和几百年前相比也毫无改变。”

  “乱石渊分隔了两侧的世界,你们无法停留很久。趁着入冬时节往东劫掠并在早春前返回是唯一的选择。就算占领了城市,你们也难以越过大草原南方连绵的山脉提供长期支援。”伊斯克里格说。

  “所以我们才需要一条可靠的贸易路线,”穆萨里说,“这个城主不行,那就换一个可行的城主。”

  伊斯克里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也望向诺依恩要塞的方向。“那么仇恨呢?”他问。

  “仇恨?”穆萨里笑了笑,“只要人还没死绝,就会有仇恨。在人们想要杀害你的理由里,仇恨总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它就像嗡嗡叫的苍蝇,让你心烦意乱,实则无足轻重。”

  ......

  日子一天天过去,诺依恩城外依旧未见草原人踪迹,希耶尔的神殿祭司也毫无动手的迹象。塞萨尔已经嘱托狗子把信送往城内,还把雇佣兵们谋划的新密会拖延到了再也无法拖

  3

  延的地步,时至如今,这两件事还是没有后续反馈。

  仿佛他只是在杞人忧天似的。

  另一方面,塞萨尔完全摸清了下诺依恩的建筑分布,依旧没有逃出城的思路。塞恩伯爵在城市所有出入口都设了重兵把守,港口的军舰亦虎视眈眈,盯着一切往来的船只。

  不管是否愿意,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其实只有练习武技,尽可能多点防身能力。柯瑞妮的持剑卫士白眼训练本该是个好选择,但白眼根本不懂教学,狗子还要假扮力比欧成天忙碌,结果就是他只能漫无目的挥剑。

  而这漫无目的的挥剑,说白了,其实就是摧残力比欧收藏在卧室的兵刃。

  一个多月以后,塞萨尔发现自己把力比欧的剑摧残成了破烂,遍布缺口伤痕,再摧残一段时间,剑可能就该断了。考虑再三,他最终选择在腰带后面跨一把沉重的钉头锤,拿薄布包起来。平日里他拿把匕首装模作样挥一挥,等出事了,就把钉头锤抄起来靠蛮力抡人。

  总比使剑可靠。

  所谓的道途也不顺利,因为菲尔丝声称,除非他俩赚够了钱,去依翠丝找本源学会的法师据点买够材料,不然这事绝对没指望。现如今说别是赚钱了,他甚至还在花别人的钱。唯一的变化,也就是把花菲尔丝的钱变成了侵占力比欧的私人储蓄,让他少了那么一点微妙的负罪感。

  昨天,事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传来了消息,说征得塞恩允许的神殿祭司已经带着雇佣兵队伍入港了。虽说只有几支小队,但据说他们自带火枪弹药,武器齐全,也算是全副武装,不知何时才能就位。

  等到入夜以后,塞萨尔和菲尔丝坐在阁楼他们常坐的地方,挤在窗边眺望鱼贯进入欢愉之间的权贵。今夜又是个昏暗的雾夜,从窗外飘来阵阵潮湿浑浊的空气,蕴含着枯萎的蕨类、焦油、煤烟和朽木的气味。

  盛装打扮的仆人们戴着半脸面具迎接客人入内,从这里望去,昏暗的煤油灯亮光让他们看来不似人类。无论是男仆还是女仆,都有着纤细柔美的四肢和涂抹油脂的皮肤,脸上扑着惨白的妆容。他们的眼睛在银质面具的目孔后含着僵硬的微笑,那些涂红的嘴唇衬着惨白的妆容,仿佛浸过血一般。

  塞萨尔看了眼菲尔丝,心想这些人的妆容风格倒是很像这家伙,也不知是哪来的审美。她身量中等,五官小巧,皮肤白的透着病态,身体则过份纤细,眼眶总是发乌,像是快病死了,浑身都透着倦怠感和自怨自艾的阴郁,唯有蓝眼睛流转不停,如夜幕下的海水幽幽闪烁。

  在这其中,有一种迷幻的诱惑力吸引着人们,有时也会让塞萨尔产生异样的情感,十分强烈,不过很难称得上是认真。

  塞萨尔缓缓搅拌着加了鱼肉块的稀粥,分出两碗,一碗稀松平常,一碗按菲尔丝的癖好加了糖。虽然这家伙非要吃甜的,连肉粥也要放糖,不过,总归也是正常食物。再怎么进食,也比汲取刚死不久的动物尸体要好,——后者看起来就是种邪恶的仪式。

  就他所见,菲尔丝会把新鲜的动物尸体放入她描绘的象形文字法阵,一边盯着它不放,一边低语呢喃阴晦的词句,听着仿佛是蛇在吐信。随着仪式持续进行,尸体会越来越干瘪,而她的饥饿、干渴甚至是一些身体不适都能恢复。

  不过很明显,消化器官退化不在这恢复的范畴内。

  菲尔丝拿撒了糖的甜面包蘸了下粥,放到嘴里吧嗒吧嗒地响,虽然咀嚼得很顺利,可咽下去之后她还是有些不适,仿佛发生了排斥反应似的。这一个多月里,她的肠胃已经逐渐适应了稀粥,更完整的食物却还是差点。

  “慢点,行吗?”塞萨尔自己咽下一大口,“我知道甜过头的东西合你口味,但就你这退化严重的肠胃......就按喂鸟的分量吃,可以吗?”

  看她吞咽艰难,说不出话,他只好取了瓶水过来,扶住她的后脑勺,再把瓶口对准她的嘴往里喂。她咽了一小口,然后又是一口,勉强算是舒服了点,跟着又难受地咳嗽起来。

  为了缓解尴尬情绪,菲尔丝视线飘忽,咳嗽着环视了一整圈阁楼房间:给仆人用的木床、陈旧的木头柜子、装满了杂物的木头箱子、摆放烛台的方形木桌、松动的木头椅子,以及挂在墙壁上的钉头锤。

  这地方没什么稀奇,只是个相对宽阔的阁楼房间,顶棚往窗户的方向倾斜。他们选这儿当自己的卧室,理由其实很简单,——不会有他们俩以外的人进来。

  菲尔丝最终把视线落向窗外。

  “那帮人是我们招过来的雇佣兵吗?”她愣神了一下才问道,“有一百多个人聚集在巷口,有些带着火枪,有些带着剑盾,还有些带着不方便进来的长枪......打手把他们拦住了,为什么?”

  塞萨尔也往下张望过去,发现雇佣兵队伍正在巷口和

  4

  打手们对峙,最前方几排勉强能看清,都穿着能上战场的头盔和胸甲,在雾夜下寒光闪烁。雇佣兵队伍里有人尝试交涉,但是看起来并不顺利。“不该有人阻拦的。”他皱眉说,“这事只有力比欧知道真正的内情,连塞恩也才收到消息不久。其他人都以为管事的请了好兄弟要过来,落脚的客房已经都备好了。”

  “所以只能是那些人了。”她说。

  “开设欢愉之间的祭司应该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了,给他卖命的人恐怕也该动手了。”塞萨尔想了想说。

  菲尔丝下意识把声音压低了,手也放到了他肩膀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灯熄了。”她小声说。

  话音刚落,走廊传来了脚步声,隐约可见一丝烛火红光透过门缝,洒在地板上。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把嘴凑到他耳边,声音放得很轻,只勉强能听得见:“不是这宅子的仆人,步伐踩得太轻了。”

  塞萨尔感到自己耳畔和脸上有一股温软的热气,让人发痒,不止是耳朵发痒,心中也有些。

  当然话归正题,按他近些天的观察,仆人确实不该在这时来,特别是不该来阁楼。

  菲尔丝和他两个人,其中一个假扮当时的狗子,另一个人扮她的随从。其中菲尔丝已经放弃了靠她自己出城的法子,整日待在阁楼中研究她的双重思考。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她看着就像个患了癔症的疯子,一边用怪异的姿势打坐,一边从喉中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怪声。至于萨塞尔,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宅子里摧残力比欧收藏的武器,有时出门,也是跟着狗子扮的假人四处看看。

  在这地方,他们俩的形象就是力比欧的年轻情人和新随从,没有任何值得在意之处,包括该交给仆人的事,也都是塞萨尔自己在做。

  如今情况是,这间阁楼的位置在宅邸四层,走廊的人上楼却没传出半点声响,现在已站在门前。熄灯是个正确的想法,不过,现在熄灯已经来不及了。烛火红光还是在走廊闪动,菲尔丝用目光表达了内心的不解。

  “外面的人故意让我们知道门外有人。”塞萨尔压低声音说,“我在想,如果是希耶尔的祭司,为什么他们要派人过来找力比欧的情人和随从?狗子假扮的力比欧分明就在欢愉之间。”

  “也许是所有知情者都得死。”她声音阴郁,听着就像在诅咒他似的。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简体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