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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白魇的相会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240 2025-03-12 19:08

  塞萨尔感觉菲尔丝用力抓紧自己,给浸满血的裹尸布揭开了少许缝隙,让他从窒息感中稍稍解脱。他看到她在向前眺望,好像暗夜的暴风雪中有一束月光在指引她似的。在她右边脸颊一侧,可以看到他们身后有栋房屋正在倒塌,墙壁逐渐倾颓,化作一大片烟尘和碎石的云霭。

  飘荡的大雪和烟尘相汇,分不清笼罩在断壁残垣上的是灰烬,还是雪花。只见恐慌的士兵失去巷战地势的掩护,撞上了赤裸上身却遍体纹身的剑舞者,很快就以短暂而血腥的死亡落幕。

  从修士的故事里塞萨尔知道,这几百年来草原人对诺依恩周边区域的劫掠常有,这些剑舞者却不常见。他们更像是种民间传说,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逐渐成了令人窒息的恐怖故事,描述那些恶魔一样全身刻满诅咒的野蛮人是如何一边发出动物般的嗥叫,一边挥舞利刃,砍下无数残肢人头。

  很多诺依恩人都认为,他们是草原人和恶魔交媾生下的孽物。

  塞萨尔知道,很多传说故事都掺杂着迷信式的恐惧,这并不奇怪。但如此一来,当传说故事的内容真正出现时,对此耳濡目染的人们就会变得比实际中更加不堪一击。

  弄塌房屋倒是没什么可说。无论是给复杂的街道地势清出一片坦途,还是清剿藏在建筑群落和狭窄巷弄里的敌人,把墙壁砸垮、把房屋弄塌都比挤在这儿找路更有效。

  这就像快刀斩乱麻,能一刀切断的,就不必捏着手指慢慢去解。草原人没有火炮,但那些身上刻着萨满巫术符文的剑舞者总能做出出乎意料之事。无论是在城外开掘壕沟,还是现在把复杂的建筑和巷弄碾成断壁残垣,都是他们另辟蹊径的法子,——也许有个很有智慧的领袖在指挥他们也说不定。

  塞萨尔几乎能听到逃出城堡时那个剑舞者践踏地面的声响了。下城区的建筑结构本就脆弱不堪,他们这么一处理,效率远比和守城的士兵巷战要高。

  他赶在房屋倒塌波及至此前爬上窗框,拉着狗子的手登上屋顶,皮靴踩过瓦片和砖木。因为有菲尔丝在耳边诵咒,他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神智也稍稍平复,没那么沉浸在血腥味的刺激中了。

  “清醒点了吗?”她又问道。

  “勉强吧,但我确实越来越难清醒了。”塞萨尔回说道。

  “第一步走出去,就没法回头了。”菲尔丝低声说,“就像森林逐渐腐化变黑一样,事情不可逆转,唯一的法子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扩张出去,让那部分占比越来越小。越是待在原地抵抗,越是接近完全的崩溃。”

  “你最近都没说过自己的事情了。”他望向那条逐渐接近城墙的黑鳞巨蛇。

  “我自己的事情?”她反问起来,“我自己的事没什么可说的。我可是法师,怎么会像你这样灵魂受到侵蚀,一天天变得扭曲异样?我以后要走的路,我自己心里都有数。你才是要抓紧点往前走,别因为走得太慢失去了一切。”

  “我已经在走了。”他说的有点敷衍。

  “你还好意思说你在走了?”菲尔丝手抓着他的脖子前后摇动,“我不看着你,你就会把这件事忘到一边去!”

  “你还是先抱紧点,别忽然掉下去了。”塞萨尔说着发现狗子正在眺望夜空,“你在看什么,狗子?”

  “白魇刚才飞过去了。”无貌者说,“它们和受诅的双头蛇相会,就是一场破灭的征兆......基于你的性命安危考虑,主人,我们最好从矿道底的暗河逃出城去。”

  这句话很简短,不过塞萨尔已经猜出了塞恩伯爵的打算。面对失去祖宅的威胁,当主人的就打算把前院和劫掠者一同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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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毁吗?实在不能算是个好法子,他想到,虽然是能保住城主的位置,也能抵挡草原人的攻势,但诺依恩的下城区本身......

  ......

  “我说过这些房子的建筑结构不堪一击了。”穆萨里对身边的人说,“下诺依恩的状况只能让他们用砖木结构搭起这些给平民住的屋子。只要不把它们当成不可摧毁的障碍,那所谓的巷战就只是个刻板的幻想。先给他们苦战的错觉,再推倒墙壁,弄塌建筑,把复杂的巷弄变成光秃秃的洼地,形势就会立刻逆转。”

  老剑舞者对他颔首致意,接着继续前进。他们刚进入下诺依恩不久,踏上主干道没过多久就面对了许多顽强的抵抗,在狭窄的街巷里暴发了大量殊死搏斗。这足以证明外城的士兵早有城破的准备,并且,他们就是要利用巷弄的复杂地势拖住他们的脚步。

  然而穆萨里不会没有准备。在守军的指挥官把下诺依恩复杂的巷弄当成有利地势时,他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考虑。所谓的有利地势,首先是难以破坏、难以克服,然后才能叫作有利地势,然而,砖木结构的建筑放在这儿,就好比把老式城墙摆在攻城火炮的炮口前。

  只要彻底破坏它,那一切有利都会不复存在。

  墙壁倒塌时,那些人就像受了惊的羊群,一边对带队的剑舞者们大喊着恶魔,一边争先恐后地仓皇逃跑。其中一些人没有逃跑,是因为他们被压在了断壁残垣下,只能一边呻吟一边乞求。在涌入城中的兵力推进到更深的位置时,穆萨里的压力也进一步减轻了。

  虽然还是死了不少人,然而此事结局已经不会再有改变。至于究竟死了多少人,这事穆萨里并不关注。他只知道目前的伤亡状况可以接受,不会比萨苏莱人的族群获得这次机会更重要。

  这场战争的筹备和组织都很麻烦,但是,核心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是为了打开庇护深渊两边的通路。萨苏莱人不能继续活在过去了,为此无论死多少人都只是两个结果的区别,——会影响以后整个族群的运转,以及不会。

  穆萨里思索抬起头,忽然愣了下神。那条双头蛇的动静怎么越来越大了?

  ......

  在分崩离析的那段城墙缺口边缘,阿婕赫难以置信地看着夜空中的一切,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在做梦,——在斯弗拉古老恐怖的梦境中做梦。

  裹挟着暴风雪的乌云绕着斯弗拉的头顶缓缓旋转,呈现出漏斗状从天幕中垂泄而下,一直延伸到接近地面百米多处。它看着像是铅铸的,黑暗而沉重,以她在梦里见了无数次的方式翻涌着、蠕动着、扩张着,每一缕黑云都卷出了令人目眩的扭曲纹络。从她的方向看去,那垂泄而下的黑云似乎触手可及,似乎再过一个心跳的时间就会将她所在之处吞没。

  但是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萨苏莱战士还在涌入下诺依恩的城墙,不断往城内送去源源不绝的士兵,消失在城墙的另一侧。最让阿婕赫意识到事情诡异之处的,正是那几只惨白枯瘦的鬼影。

  许多时代以前的噩梦成真了,这是她只在斯弗拉的梦境里见过的孽物,也是引得双头蛇陷入疯狂的异境使者。

  可是为什么白魇会现身此处?她想质问谁,但自己也不知道还有谁能质问。几头白魇在夜空中翱翔而过,朝双头蛇张开了只能称为黑色空洞的口器,发出长长的啸声,在暴风雪中几乎无法听闻。

  然而就是这啸声,使得环绕斯弗拉的异象发生了进一步扭曲。巨大如磨盘的血色圆月忽然间融化消解,如同天空被切开了伤口,深红色的鲜血顺着现实世界的表皮渗出,一直流淌到地面,渗透了积雪,将其化为黏稠的血池。漏斗状的广阔乌云滚滚翻腾,如同液化的黑色玄武岩向下倾泻,笼罩着恐怖。白魇的啸声引起了双头蛇的回应,成为震耳欲聋的狂啸,犹如地震的轰隆声。

  一大片城墙被这异象吞噬,逐渐融化,成为黑色的粘稠流体往城内、城外流泄,漫过积雪的荒原和街道。

  她的双胞胎姐妹发出了狂笑:“你做梦的时候想过这一幕也会在现实上演吗?”

  阿婕赫长出一口气,本想按捺心思接近斯弗拉,处理掉那几头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魇,却看到一个笼罩着怪异感的人踩着建筑屋顶、攀附着融化流动的城墙爬到了高处,向她这边走来。那人看着是个矮个子火枪手,还是个年轻的女孩,但走在这儿如履平地,白皙的不正常的脸上还挂着莫名的微笑,好似众筹群④⑤六①②七玖肆零在欣赏美景。那头浅金色的发辫在脑袋后面左摇右摆。

  她有些费解,本想过去提问几句,却看到另一个人影抓着女孩的手爬上了城墙缺口。那人步履蹒跚,脚步打滑,身后还背着一个看不太清楚的人影。她看到了那只兽爪。

  什......么?

  “你要来猜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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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她那双胞胎姐妹的笑声变玩味了。

  阿婕赫没理会她,站在城墙边缘,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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